那警察在女人面前抖开一张盖了医院红章的《伤情鉴定书》:“识字吗,看见没有,伤情鉴定书,这儿都写着呢,肋骨断了三根,需要住院治疗。看到这个红章了吗,市人民医院的公章,你要是怀疑有问题,你找医院去啊!”
女人气急,口不择言道:“那个申成彪是水头镇的恶霸,前几年还把人家的车都撞到山沟里都没人敢管,村里人都知道!”
“嘿!那我刚还看见你档案上写着你还是个杀人犯呢,你村里人是不是也都知道啊!”
女人气得眼泪都出来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上前道:“警察同志,据我所知,那个张医师患有尿毒症,我记得有规定,患有重大疾病的可以免于治安拘留。”
“哟,你懂得还挺多的啊。尿毒症,我们怎么没看出来啊,上医院开了证明再来吧。”
“我是医生,病人就在镇卫生所做透析,每周要做三次透析,证明我马上可以开过来。”
“镇卫生所?那可不行,必须是正规医院。”
女人气急:“还要怎么证明啊?医生都在这儿,你们到底想怎样?”
“你也可以自己和当事人和解,如果当事人同意和解,就可以放人。”
“你们简直是敲诈!”
“嘿,说话小心点儿。这里可是派出所,你要不服,去市里省里告我去啊,让省公安厅撤我的职!投诉我去,去啊!”
“我舅舅是冤枉的……”
“哼,刘少奇还是冤枉的呢,你不服,愿意哪告就去哪告吧!”
那女人都快哭出来了:“我舅舅身体不好,每周都要做透析,不能拘留那么久的。”
“那没办法。”
“警察同志,我求你……”那女人去拉警察的衣袖,企图求情。
警察一甩手,把女人甩出去好远,嫌恶地说:“别拉拉扯扯的,快走,快走,不准再来了,再来我就当你们扰乱社会治安,把你们也都给拘起来。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苏正则静静看着桥对岸这一幕,慢条斯理地拧开了汽水瓶,喝一口,问身边田干事:“他们在闹什么?”
田干事道:“听说裴樱她舅舅把水头镇初中一个学生给打了,学生家要求赔偿十万块,张家拿不出来,就被派出所治安拘留了。”
苏正则一口水喷出来:“十万,他们这是明抢啊!”
田干事无奈:“唉,没办法,那学生家长是我们镇上有名的地头蛇,他堂兄就在派出所当差,说是打伤了,我看八成是串通医院开了个假证明。”
“到底怎么一回事?”
“说是两个学生为了抢一辆自行车,那个地头蛇的儿子把裴樱外甥的自行车给烧了,裴樱舅舅去理论,反而被抓起来了。”
苏正则嘴角抽动:“啧啧,真是欺人太甚!”
“没办法,水头镇这地方,天高皇帝远,穷山恶水出刁民。”田干事瞄了瞄他的神色,建议道:“裴樱您也认识,您要不要下车去看看?”
“走吧,人家男朋友在,这事还轮不到我来管。”说着把那塑料瓶往外一扔,一脚踩下油门车往镇政府大院飚去。
晚上,上牛村张家灶房济济一堂。
裴樱蹲在灶台下熬药,村里老老少少搬着条凳挨挨挤挤坐满了。
欧阳菲一拍矮桌,大声道:“现代社会,竟然还有这种事发生,真是不可思议!”
大宇道:“要不然,我明天去市医院帮张医师把证明开了,张医师有病,这是事实,到时候有了证明他们总不好不放人了吧。”
陈大叔敲敲水烟斗,苍老的声音响起来:“你又不是不知道申家人的手段,他们这是摆明的要找茬,你开来证明,他也能用别的理由拖你个十天八天的。”
大宇急了:“那怎么办?王叔,你给拿个主意啊!”
王万才蒙头抽着烟,沉吟半晌道:“恐怕没那么容易。”
“讹诈也得分人啊,张医师这家徒四壁的,他们能图到什么?”
“小浩那辆车太打眼了,娃娃们说,那车值五六千。”
原来如此!
一个年轻妇女道:“要不然,咱去市里告他们去?”
陈大叔道:“扯!他们一早就疏通了关系,你不记得前几年那个收橘子的客商了?”
欧阳菲咬着牙说:“对,不能去。我给我们局长打电话,局长都把我骂了一顿,叫我别管。”
王万才终于又说话了:“这事,我们回头再想吧。裴姑娘,你先去所里给你舅舅送点换衣物。陈老哥,您受累再送裴姑娘一程。”
大家听了王万才的安排,纷纷鸟兽散去。
裴樱去整理舅舅的衣物。
欧阳菲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你在家里帮我看着小浩,我不放心他。”
欧阳菲也是一筹莫展,愁眉苦脸地跟进跟出,送裴樱上三轮车时,她突然眼前灵光一闪,
一拍脑袋:“对了,怎么把这尊大佛给忘了,苏正则啊,他爷爷是苏同海啊,去求他肯定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