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2)

哇,梁上挂着好大一只火腿,柜子里摆了数不清的大小镑色碗盘,地上堆放几篓青菜,大缸里还有几只活鱼游来游去,旁边的小灶台上正在炖煮什么汤,味道好香,他忍不住伸手去揭锅盖

“烫啊!”兵盖“哐啷”一声盖了回去,陈敖跳了起来,忙着吹他的指头。

“陈大人?”米软软转头看到陈敖蹦蹦跳跳的,马上扔下锅铲,又好气又好笑地抓了他的手走两步,将他整只手掌浸到水缸里。

“呼!”冰凉掩过炽痛感,陈敖长长舒了一口气。

“有烫着吗?”米软软又抓出他的手,仔细端详,随即绽出微笑。“没关系,只是有些红肿,这待会儿就消了。”

说完,她从口袋拿出手帕,仍是抓着他的手,低头为他拭净水珠。

“大人这么大个人,比心心还顽皮呢。”

“那汤很香,我想瞧个究竟”

“闻不出味道吗?那是大骨猪脚汤,已经熬上一天一夜了。”

“我要吃。”他?灯鹄础?br&gt

“嘻。”米软软笑出声。“大人好像孩子一样,不行喔,那是其他客人预订的,嗯,你要吃的话嗯我明天再去选上好的猪蹄,嗯为大人炖上一锅滋补强身的猪脚汤”她愈说愈小声,头也愈来愈低。

“软软。”陈敖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柔荑。

“啊!”自己怎也捏着陈大人的手啊?米软软慌地抽了回来。“大人,你吃完,该回去休息了。”

“我待在这边看你。”他的脸皮愈来愈厚了。

“大人呀!”米软软抬起头,他的眼神似正经,又似笑谑,就这么活灵灵地瞧着她。

“软软,别再叫我大人,好吗?”

“不叫大人,要叫啥?”米软软脸蛋微红,她好喜欢听他唤一声“软软”的温柔语调。

“你叫我一声阿敖,不然也可以像你姐姐喊你姐夫一样,叫我”

“我不要!”

米软软慌地转过身,绞着衣角儿。那多难为情!姐姐是从小喊姐夫“乐哥哥”习惯了,但她怎能如此亲腻地哥哥长哥哥短的?

陈敖知她害羞,也不再说话,只是柔柔地以手指轻触她的辫梢。

默默无语,两人就像小娃娃一样,前面那个赌气不说话了,后面这个还在讨好似的哄她,乾脆又轻轻扯了她的长辫子当做打招呼。“轰!”锅子突然烧起一把大火,陈敖吓了老大一跳,马上拖米软软退了好几步。

“吓!怎么着火了?”

“没事。”米软软忙把辫子揽到胸前,忍不住噗哧一笑,指了接替她烧菜的夥计道:“阿祥正在煎鱼头,用酒淋过,大火一烧,才能去腥味。”

“你每天就火里来、火里去的?”陈敖馀悸犹存,抹了一把汗,他实在是“君子远庖厨”啊。

“不然怎么叫烧菜?”

“辛苦吗?”

“不,喜欢就不辛苦。”米软软见到陈敖的怜惜神色,心头一动,绽开甜笑道:“只要看到客人填饱肚子,开开心心走出大门,所有的辛苦都忘了。就像大人判案一样,也许案子很伤脑筋,又要想办法教坏人说真话,可一旦案子查明白了,你也一定很高兴,再怎么辛苦也值得了。大人,你说是也不是?”

“你说的是。”果然是个玲珑心窍的姑娘,但他就是不忍见她领头上细细的汗珠。“软软,可瞧你都沁汗了”

“你还不是一身灰扑扑的?”米软软笑着拿帕子掸了他的官服。“瞧,还真是一层灰,别在这儿弄脏菜肉了。”

“喔。”

陈敖让米软软推到帘子边,眼看就要被她推出去了,但他还想看着她,听她说话,急忙握住她的手掌。“软软,我”

“大人,别拉我。”米软软的脸上浮着两朵不褪的红云,抬起头瞄了厨房四周,看到好多双带笑的眼睛,她又羞得低下头去。

“软软,我我不想走,我想和你说说话。”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呀。”米软软轻轻跺了脚,手心感受到他温厚的热度,她也开始觉得燥热起来,低声道:“这时间店里最忙,我要忙我的活儿了,大人也该回衙门,大概还有很多公文要处理吧?”

“唉!”陈敖想到桌上那叠文书,不觉气馁。

米软软不觉捏捏他的指头,再度抽离他温热的掌握,拿起帕子帮他轻拭官服上的污渍。“再说厨房油烟重,这补服可别弄污了,有损大人上堂的威严。”

“我下次不穿这件官服来了。”

“不穿官服,还是不让你进厨房。”那孩子般的口气令米软软觉得好笑,此刻的大人就像她的哥哥米多多一样,也是一个会笑、会闹、会吵的寻常男子。

寻常吗?

不,他一点也不寻常,他是吴县县令,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地方官,坐到公堂上,就有他的威仪,按?砝此担她应该是怕他的,可她从来没被他的头衔吓到,她认识的他,是一个亲切爱民的好官,更是一个喜欢吃状元糕的常客。縝r&gt

那晚他说了他的故事,她心肠全被他的童年给揉痛了,不禁心疼他、怜惜他,更想天天为他做上好吃的菜肴。

不过,她总认为官老爷应该娶官家小姐,不然就是娶地方仕绅的女儿,所以她不胡思乱想,就是偷偷仰慕他、喜欢他,在心底藏着一个姑娘家的小秘密。

可他说喜欢她之后,她的心思全被搅成五味酱了。

喜欢她?然后呢?像姐姐说的,他会来提亲?

嫁给陈大人!

看着脸上烧成一片红晕的米软软,陈敖心醉神驰地“欣赏”她,不禁柔声唤道:“软软,想什么?”

“啊,没什么。”米软软发现自己想歪了,瞄见他衣服上的盘扣,忙道:“这盘扣松脱了,我帮大人系紧。”

她低下头,很专注地为他系上盘扣。只不过是个小布扣,她的手指也一向灵巧,怎么今天指头就像打结似的,怎么套也套不上那个小圈圈?

她可以感觉他在她头上的急促呼吸,好像吹着大风,头愈低,他就吹得愈大,吹得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软软,不知道我有没有福气,以后每天让你为我系盘扣?”

轰!米软软心头烧出一把火,比任何炉火还旺、还热、还亮!

她睁大了眼,小嘴微张,倒退了一步。

他、他、他暗示什么呀?

“软软,我没有其它意思,我的意思就是咳咳那个这个意思也就是那个意思”

陈敖以为吓着她了,慌慌张张地解释,一串话说得七零八落,结结巴巴,又失了他当老爷的威风了。

米软软掩子邙笑。如果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她不急着让他在此刻说出来。

她又走上前,稳稳地为他系好盘扣。

“大人,天晚了,回去休息吧。”她跨到旁边小瘪,摸出两包东西。

将一个巴掌大的纸包塞到他的右手掌。“这是人参片,大人看公文、办公事,泡个两片,可以醒脑提神,精神百倍。”

陈敖楞楞地握住纸包。

米软软再将另一个大布包塞到他的左手掌。“这个呃,那天晚上大人为了拉我哥哥起来,流掉一只布鞋,害得大人赤脚回去”她说着脸又红了,娇羞地道:“我我帮大人纳了一双新布鞋,刚好你来了,就给你了。”

陈敖心潮澎湃,软软待他的心思,远远超过他的想像。

握紧左手的新布鞋,这就是她给他的信物,仿佛是她害羞地告诉他,她也是喜欢他的!

他的一颗心几乎快乐爆了,软软为他纳的鞋子,他怎舍得穿啊?不!他要天天穿,时时穿,睡觉穿,补服下也不穿朝靴了,就穿这双布鞋啊!

“大人,别担心这尺寸,这鞋合你的脚”

“你怎地知道我的脚大小?”他热切地问道。

“嗯那晚大人走上岸,在泥地留下脚印,我我赶紧用手指量了”米软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好像做了偷偷摸摸的事。

唉!大人怎么还赖着不走呀?就是瞧着她!好羞人喔!

“陈大人,回去吧。”她望见他卷起的马蹄袖,顺手帮他放了下来,掩住手掌。“天气凉了,该挡风御寒,别冻了写字的指头。”

“软软啊!”她一连串的贴心举动,陈敖除了欢快感动,实在不知如何表达他的情意,又注意到她眼眶下淡淡的黑晕,他忽然明白了。

“中秋到现在不过三天,软软,你熬夜纳布鞋?”他换上审讯的口气。

“哪有?”

“不然眼圈怎么黑了?”

“哪有?”

“不说?”他语带威胁,脸上却笑得灿亮。“我可要逼供了。”

米软软也调皮起来,顺手拿起桌上一双乾净的筷子,笑道:“夹棍吗?”

“不。”

“拶指头?”米软软将筷子夹得喀喀响。

“你们啊!就是爱看戏。”陈敖笑着摇头。“我在公堂上,最凶只是打板子,怎么,你招不招?不招我可要罚你了。”

“你敢打我板子?”米软软娇嗔道。

“本官不打,可我一定要罚你”啵!话未说完,他已低头在她额上亲吻一记。

“啊!”米软软真是吓到了,他偷亲她?那温热的唇就这么毫无预警的落在她额头,湿湿暖暖的,只是那么一下下,却好像永远黏上她心坎了。

明眸慌地一瞄,厨房的夥计个个转过头,忍笑继续干活儿。

“这样罚你好不好?”陈敖微笑柔声道。

“不好。”

“软软,我真的好喜欢你。”他又俯身在她耳畔细语。

羞!羞!羞!羞死人了!米软软的脸蛋嫣红如醉,双眼迷蒙,他讲一遍喜欢她还不够吗?又讲了第二遍!还在她耳边吹气?吹得她全身都酥麻了。

&#21018&#21018阿里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他一定听到了!而且,夥计们也看到了!

他还亲得那么大声!

“你回去啦!”

双手一推,把堂堂的县官大人推出厨房的帘子外,摔了好几步。

“软软!”不死心又走了回去。

“回去,我还忙呢!”这次用筷子把他戳了出去。

“呵!”

陈敖站在帘子外,双手握住了她赠予他的关爱,脸上露出童稚笑容,像是一个意犹未尽的顽皮孩子。

听着厨房的动静,他的眼神流动,慢慢转为成视邙温柔的微笑,继而满面春风,容光焕发,虎虎生风地走回吃饭的桌边。

“吃饱了,回家吧!”

“大人,你怎么被人踹出来了?”正在打瞌睡的江主簿问道。

“不是啦!”张龙插嘴道:“是被筷子顶出来的。”

赵虎也发表意见。“我看不是,好像是被姑娘的小手送出来的。”

其他客人也是兴味盎然地望向陈敖,看来是县太爷红鸾星动了。

米甜甜挺着大肚子,坐在柜台边,有些笨拙地拨动算盘。嗯,做嫁衣、添嫁妆、办喜酒这钱可不能省,一定要为软软办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哎!算盘打乱了,她仍然拨不来太多的数字,还是叫乐哥哥一起来打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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