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平时用什么洗发水?”
林路说了一个洗发水品牌。
魏喜默了一下,就是他代言的洗发水品牌,她也在用。大牌洗发水自然好用,但还是阻挡不了她的掉发。
她不知道是不是男生普遍掉发少,记忆里林路几乎就没有掉发,那么多年他们共坐一张画桌,偶尔会有一两根掉发落在毛毡上,捡起来无一例外都是她的。
他爱干净有洁癖,却从不介意她掉落在毛毡上的头发。不像其他男生,她班里女同学的头发曾经掉在课桌上,遭到了同桌男生的皱眉嫌弃。
林路曾经拿着她掉落的长发,缠绕在指间,说她写字画画太认真了,耗费心神,才会掉头发,还说如果把她从小到大掉的头发都收集起来,也有一大把。
他把她的那几根落发放在手心里,做了一个握起手掌的动作。
当时很寻常的闲话,现在回想起来,却有了被岁月晕出的亲密无间。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魏喜的手指拂过他的发丝,脸又悄悄一热。
她打住脑海里的遐想,专心给他梳头发。
林路的头发有点长,刘海还有点卷翘,魏喜拿来喷雾喷了好几下,一点一点慢慢梳得服帖柔顺。
林路想说不用麻烦,下午还要戴上帽子,可看她认认真真打理他的头发,感受到她的手指时不时轻柔的拂在发间,惬意绵绵的碰触由头发传递到四肢五脉,最终沉默了下来。
客房里有空调暖气,屋内暖意融融,长窗外庭院里两排竹林掩映,岁末寒风吹来绿意冉冉。庭院外是古老的苏州运河,河对岸的姑苏人家,升起袅袅炊烟。
魏喜依稀可闻河岸人语声,想起来问他:“你住在哪里?”
酒店客房区域环绕二进院落中轴线,三面环水,穿亭流榭,一栋一栋苏派建筑散布而居,有小楼倚水而栖,有临运河的庭院独栋,并不像现代酒店的高楼大厦,都在一栋楼里。
魏喜和高老师一起住这间临水双卧庭院套房,坐落在这个区域的客房并不多。
“就在你的旁边。”
魏喜“哦”了一声,并未多想,套房大概都在这一片。
梳好头发后,林路从脖子上取下她的围巾,或许是觉得热,把羽绒服也脱了,穿着卫衣对窗而坐。
屋内温度恰好,可魏喜看他的黑色卫衣过于单薄,忍不住望着他,林路接收到她的眼神,又把羽绒服搭肩膀披上了。
已是午餐时间,他刷手机看周边餐厅,问她想吃什么。
魏喜根本无需思索:“就在酒店吃吧,我们叫客房服务。”
想起来还欠他的烤鸭,她紧跟着拿起手机,“我来点餐。”
林路笑了:“好,你点什么我吃什么。”
这家酒店有一间中式餐厅和一间日料,魏喜毫不犹豫选了主打江苏菜系的中餐,还一不小心点了很多菜。
松鼠桂鱼、蟹粉狮子头、碧螺春虾仁、无花果小牛排、松茸绣球豆腐、山药鸡头米、椰汁燕窝汤圆……荤素搭配,主菜甜品,应有尽有。
林路看着服务员送来的满桌丰盛饭菜,讶异抬头看看她。
魏喜也发现点菜时一心想让他多吃一点,不加克制的结果便是过于丰盛了。林路向来不是铺张浪费的人,她递给他一碗米饭,不好意思道:“我有点饿。”
她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就像刚刚睁着大眼望着他,还有冬至那碗特意多放了几个饺子的荠菜水饺。
他心里像有一只喜鹊飞进来,轻轻啄了一下,酥酥软软,柔情蚀骨止不住荡出来。他夹了一颗虾仁放进她碗里,声音暗哑下来:“我也饿了。”
林路吃了近几年以来最饱胀的一餐,食量一下子回归青春期长身体之时,不仅配菜吃下了满满一大碗饭,把自己那碗燕窝汤圆喝得干干净净后,看她一勺汤圆慢吞吞送不进嘴里,长臂一伸,端起她的那碗汤圆:“我来吧。”
魏喜为了表现自己真的很饿,也傻傻吃了很多,最后的甜品实在是撑不下去了,看着他轻轻松松连燕窝汤圆带汤喝下一大口,严阵以待的胃部顿时泄力般松懈下来。
视线不经意往下,他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正在上下滚动。
她目光凝住,想起歌迷说歌手的喉结最性感,一时定定的看着那个地方,直到压在心底的那个喉结之吻又蠢蠢欲动探出头来……
魏喜慌忙移开视线,握紧手里的勺子,低头默念盘若波罗蜜多心经。
不知是不是也吃得很饱,林路喝汤圆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一勺一口,举止优雅。一碗简单的燕窝汤圆被他喝出了琼浆玉露的味道,仿若对着数台远近同时作业的高清机位拍广告大片,动作仪态到面部神情绝无死角,兢兢业业,一遍到位。
魏喜已经不敢抬头看他了,好不容易等到他喝完放下勺子,便迫不及待说:“我们出去逛逛吧。”
她觉得自己对他已经不纯洁了,他单独和她待在酒店客房,真的很危险。
林路拿纸巾悠悠缓缓擦拭完嘴角,笑道:“你想去哪里?”
魏喜被问住了,意识到自己昏头昏脑提了一个馊主意。
他们预定的看展时间是明天上午,高老师要傍晚才到,魏喜本来以为林路也要差不多那时候到达,今天天气晴朗,下午她原打算在附近的拙政园逛一逛。可是拙政园这种苏州名园,常年游人如织,林路即使戴着帽子口罩,被认出的概率也很大。魏喜绞尽脑汁,几乎想要改口说就在房间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