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这个城市,不想再呆下去了,只要有那个人在,恒言都难受的无法呼吸。
以前觉得这个城市节奏很快,人来人往给人一种想要在这里就能实现梦想的感觉,后来呆久了发现,这个城市,顶端的人就该在顶端,像恒言他们这样的,奋斗个十年二十年,也只是勉强地找到一片容身之地。
温寒拽了拽顾北的衣角,然后对他使了使眼色。
顾北叹了口气轻声说:“好,我送你去。”
当初,恒言义正言辞地跟他爹妈说他要来这里闯出一片天地来,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带了一个人,就像个愣头青一样下了红皮火车,那时候他闻着这个陌生城市的气息,他笑着对它说:“我来了。”
他来了,跌跌撞撞了快十年,如今的他却又只带了一个人和可怜的外套站在了冷风呼啸的铁路站台旁,他看着还剩下百分之十电量的手机,只是苦笑了一声。十年前的他要是知道十年后的自己混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当初就该待在那小县城里,乖乖做着爸妈给他找的那份稳定的工作。
不是所有的人,都有那么充裕的十年可以混的。
当那红皮火车缓慢地停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回头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轻声说了一句:“我走了。”
火车上的泡面味,孩子的哭喊声,中年妇女扯着嗓子打电话的声音,以及睡熟的男人的呼噜声,所有的一切都让恒言鼻子一酸。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一让。”
恒言艰难地找到自己的座位,然后从那水果果皮上跨了过去,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他想,他会不会遇到一个人,两个人有一次美好的邂逅,后来互相联系、牵手、接吻,到最后走上婚姻的殿堂,有个小孩,可能会养只小动物,然后两人白发苍苍,一起到老。
他当初住在纪明宇家的时候,他想过这个,可是他明白,他可能真的有这样的日子,但在这样的日子里,那所谓的主角绝对不可能是纪明宇。
隔壁座位上的老奶奶看着恒言靠窗发呆的样子,于是从包里拿出两个橘子递给恒言说:“小伙子,心情不好啊?这两个橘子你拿着,吃点儿东西啊,就好了。”
“谢谢。”
恒言接过那两个橘子,也没剥皮,就这么呆愣愣地看了良久。
“你们年轻人啊,就是喜欢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老太太自己拿了个橘子,剥开之后把那橘子皮扔在了包内的塑料袋里,“人总共就活那么久,何必让自己每天都活的愁眉苦脸的?”
“奶奶,你爱过人吗?”恒言问完之后就觉得自己这话问出来有点蠢。
老太太看恒言有些回过神了,她慈祥的笑了笑说:“爱过,怎么没爱过。那时候他来乡里做支教,我就跟着他,他去哪儿我去哪儿。”
恒言看着老太太,看着她脸上那一脸幸福的表情,他轻轻地问:“您一定很爱他吧。”
“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不懂我们这一辈人的感情,我们那时候,一块表就是坏了,修修补补很多次,还是能用,可是你们现在的人呐,表坏了,再买不就好了,那旧表丢了就丢了,对你们而言,感情也跟这块表一样啊。”
“人换了,可能真的就不一定比之前那个好啊,你们总会觉得,不合适那就分了吧,分了之后前面还有个更好的,每次都觉得前面有另一个人在等着,却不知道到底走到哪里,就是死胡同了。”
老太太牙齿不太好,吃个橘子把牙齿给吃的有些疼,她低着头倒了一杯热水慢慢喝了下去。
“因为感情的事情,才把眉头皱的那么深吧?”
恒言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说了声“嗯”。
“你们啊,不要把这些时间都浪费在了吵架生气上了,两个人总共能呆多久呢,现在年轻人动不动就说我要跟你过一辈子的,到底这个一辈子是多久谁能知道。”
“有这个空啊,还不如多花点时间陪陪对方,想当年,我坐了三天三夜的绿皮火车,从南方坐到了北方,就为了给我老伴儿送件自己做的大棉袄,那时候不像现在,交通那么发达,我坐火车过去到那里,下车的时候啊,整个脚都差点麻的动不了咯。”
恒言刚想开口问老太太她老伴儿怎么没陪她一起来,这时候一个中年妇女牵着一个孩子走了过来说:“妈,你怎么又跑窗户这儿来了?”
“你是?”老太太茫然地看着那女人记不清她是谁。
那女人看着恒言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啊,我妈有点老年痴呆,要是跟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还请你别放在心上啊。”
老太太笑呵呵地看着恒言说:“别愁眉苦脸啦,年轻人得有点儿朝气。”
“妈,你怎么又跑来窗边坐了。”
“我就想看看以前跟老伴儿一起来过的地方,下次带那老头一起来啊。”
“都说了,爸不在了爸不在了……”
“瞎说,昨天他还跟我说要陪我……”
恒言看着老太太的背影消失在这节车厢里,他低头看着手里两个橘子,然后剥开了一个,放在了嘴里,橘子的甜味在嘴里散了开来。
这橘子,还真甜啊。
恒言拿着手机给他爸妈发了条短信过去,然后就靠在窗旁眯起了觉。
老太太的话,让恒言乱糟糟的心突然找到了一个可以停靠的地方,逃避应该没有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