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披着湿被子,缪成仍给火焰燎伤了小腿,待钻出火墙,丢下被子提起剑,认出此间正是钟楼大院。
他左右打量,见地上横七竖八尽是尸体,密集的兵器撞击声自右方传来,烟尘迷蒙看不清是什么人在打斗,似乎是三四人围攻一人,斗得异常激烈。
正在凝神分辨,蓦地左方传来一阵巨大的裂帛声音,紧接着脚下地面如同打了个嚏喷似的抖了三抖,耳畔炸起一记惊雷,罡风随即卷着炽热的沙土迎面扑来,撞得缪成侧避了三步,身后地火丛竟给这雷霆也似的威风打得熄了五成。
灰尘混杂着浓烟四处激荡,缪成眯着眼睛瞧去,看出是钟楼出了事,那口巨钟不知怎的居然轰然坠落,将石板砌就的楼台砸出一个大凹坑。
钟缘处黑乎乎压着断肢碎骨,有一个人竟被拦腰斩断,眼珠子都给爆出了眼眶,却还没死,大张着嘴发不出声音,挣扎着想要往前爬,硬挺了十弹指才咽气,惨状不忍直视。
巨钟外仍围着七八个活人,手足狂舞好似中魔魇,再看地上,密密麻麻涌动着一层深色的波纹,紧紧地向仅剩的几个活人涌去,片刻之后,嘶嚎声音由炽烈转为微弱,一具具尸体好像火烧蜡烛一般,熔成一团烂泥化到了地上。
便在此时,一道妖异的粉霞自钟楼顶飘然落下,加入到院子右侧的围攻行列之中。
缪成虎躯一震。
他看得再清楚不过,这人不是惠弥轩还能是谁!
既看到了她,又看到巨钟下密密麻麻的不知名毒物,他不敢托大,须得师兄赶来才能治她,急忙取出本门的求救火箭,就着身后火苗燃着。
火箭尖啸着一线冲天,在映成暗红的天幕下明亮地闪爆。
他这里一有动静,立刻吸引了四周暗藏者的注意。匍匐在钟楼暗处的土埙突然奏起低沉的呜咽,狂躁游荡在落钟周遭的毒虫得到指令,齐刷刷调转矛头,潮水一般向缪成涌来。
缪成知道毒物古怪,不敢再在地上停留,瞅准身前一间未起火的房顶跳去。
脚刚沾瓦,斜刺里三柄雪亮的长剑由下自上突刺而来。
缪成应对神速,水虹围着身子兜出一个圈,明刃流焰,一道赤霞裹住缪成下三路。
叮叮叮三响连珠,赤炎水虹挡开了敌人的偷袭,第一柄与水虹相击的长剑登时断为两截。
敌剑虽然挡开了,但三名敌人已跳上了屋脊,两柄长剑并一柄断剑分上中下三路齐齐地扎向缪成。
缪成心中一惊,双腿弹起踢开上、中两路来剑,同时水虹下斩,叮的一声,又将断剑砍断了一截。
一招避开,水虹突出万点莲花避开敌手,这时方将惊讶的话语质问出来。
“你们是达真观的人?”
没有人回答,只有刺来的长剑。
缪成看得再清楚不过,三个人使得全是正宗的达真观剑法,而他使得也是达真观剑法,这三人不会瞧不出来,既然知道是同门,仍旧毫不客气地攻击自己,那一定是有大问题了。
他再次逼开三柄剑,恼怒地质问:“你们究竟是谁的门下,为何在此助纣为虐?”
三人此刻成鼎立之势圈住缪成,都蒙着面,任缪成如何询问,三个人照死不开口。
断剑那人最是恼火,得意的长剑叫水虹两番砍断,偏又一句话不能讲,郁闷无处发泄,干脆将手中残剑当做暗器向缪成狠狠掷去,回手抽出靴中匕首,三人重又围攻而上。
心中是疑惑多一点还是愤慨多一点,缪成自己也清算不清楚,只知道手上不敢大意。
十招之内,已探知这三人均是达真观的好手,看模样不是道士装扮,想必是外院俗家弟子中的拔尖人才,对方此刻也应该猜出了自己的路数,手上不断加力,出招越来越狠辣,将同门当做了冤家。
此间一斗事关师门荣辱,缪成不得不小心应付,既不能叫他们得逞,也不能伤了他们性命,他暗自筹划,必须得将三人统统制服,之后再仔细询问他们为何自甘堕落,同惠弥轩同流合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