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腊月初靖宁军反攻,宣德公王廷便领朱镇幽、燕云海退守到寂磬乾京一线,依靠坚城深沟联防,不敢出防线半步。
王廷虽有个讨逆大元帅的响亮牌子,但实际可用的也就是打剩三万的中央军,河北五镇对他的统一号令阳奉阴违,叫他有苦说不出。
他知道讨逆军虽仍在兵力上占优,但不论战力还是气势都无法再攻击木鳖城,为今上策是坚守寂磬不出,牢牢扼守叛军南下河北平原的咽喉,待明春朝廷援兵赶到,联合谷地与红原城夹击,方有足够的胜算破敌。
王廷自己的军令状还新鲜地摆在京师,一张老脸好没颜色,好在朝廷疲于应付西边南边和西南其他事,北线只求固守不退,因此暂时未找他的麻烦。
将近年关,伤了元气的双方都需要休养生息,谁也不肯轻启兵封,只忙着从各方调粮。
讨逆军十几万张嘴,寂磬乾京原有的存粮不敷过节,原走海路调江南粮草海运北上最快,但如今北海被封,只得调用河北及谷地的存粮。
河北一趟趟粮车源源不断地运往军营,使粮草缺口暂时补上,就等谷地粮到了,众兵卒便能过一个饱足的春节。
还有两天即到除夕,谷地信使姗姗来迟,请城中出兵护运粮车,以防刁民赖兵偷粮。
这是例行公事,王廷便交给城主朱镇幽去办。
朱镇幽派出一个千人队,往西南迎出三十里,接着粮车,督运回城。
方回返五六里地,西北一片烟尘起处,一彪骑兵如风而至,老远便看到军前高高飞扬的狼皮大纛。
接应粮车的寂磬兵无一不识此乃木鳖城利器狼纛军,看阵势足有五百,这一千寂磬兵余悸犹在,正在犹豫是打是走,谷地押粮军七七八八逃了一大片,寂磬军见护主都开跑了,还傻等着挨刀,后脚跟着也逃走了。
朱镇幽也未责罚逃兵,只是纳闷区区五百骑兵就敢劫粮,料定叛王定有后手,当下点起二千骑兵追索粮车,再布下三千步军接应,只求护粮,不争长短。
没用多久便追上了粮车,狼纛军虽然勇武,但敌军四倍于己,好汉不吃眼前亏,只略微抵抗即便撤走。
寂磬军夺回粮车,还未将车辕滚热,北头烟尘再起,这次是一千狼纛军凶狠扑来。
寂磬军仓促结阵抵抗,狼纛军轻易便将其中军撕开,左右冲杀毫无阻碍。
朱镇幽得到战报,立刻令备好的三千精兵围来。
狼纛军见再捞不到什么好处,一窝蜂奔返木鳖城。
寂磬军牢牢护住粮车,步步为营,总算再无袭扰,将谷地粮草尽数收入库中。
入夜四更左右,城中梆子突然催命价响,再看火光映红了半城,是粮库烧着了一角。
众军拼死担土运水,直至天明方将大火扑灭,再一查点,存粮烧毁三成,本来可敷温饱的军粮如今又捉襟见肘了。
纠察火因,竟是谷地存粮区起的火,火源乃是粮袋中塞入的硝磺引火之物。
朱镇幽万分懊恼,千算万算,未料到敌军行的是偷梁换柱之计。
淄唐州太守黄名举在谷地斡旋已初见成效,东、北七城已暗许归附靖王,只待时机一成便易帜靖宄。
他一接到伪宁朝廷的调粮令,便暗中与木鳖城联络。
靖王定计,待谷地将粮草运抵寂磬外围,狼纛军假意劫粮,黄名举布的内线带头弃粮,狼纛军夺粮后再迅速将事先预备好的**竹筒一个个塞到粮米袋中。
待得再夺再弃后,寂磬军将粮草运到城中粮库,早已潜伏好的商涵一一点火,便将伪朝廷军踢回到温饱线之下。
年关缺粮,寂磬城中偷偷跑了不少兵卒,刚刚回升的士气又大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