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老太太看向立在一旁的李氏:
“你也应当明白,他是个不值得指望的。”“母亲,我并非是舍不得那杀才。”
李氏迟疑的看了一眼默默垂泪的淑兰,但还是出声道:
“可是…可是我怕那畜生不答应,非要闹腾起来,坏了我们家的名声,不肯和离,非要休妻怎么办?”
虽说李氏觉得是自己对不起淑兰,害的她沦落到如今的田地,不过心疼归心疼,铺子也能照例给,但毕竟家里还有个未出嫁的品兰。
自己就这么两个女儿。
而今淑兰的教训就在眼前,李氏不想再从自己手上造一出女儿的悲剧。
“要是这盛家多了一个被人休了的女儿,那盛家其他未嫁的姑娘可怎么好?”
华兰在旁听着,这时同旁边的盛老太太对视了一眼,心里立马便明白了。
将前因后果说完,这下总算是“图穷匕见”了。
淑兰虽然是盛家大房已经嫁出去的姑娘,但名声终究是“盛家姑娘”这个名头下的一份,这其中就不分什么大房、二房了,皆是一家人,就如同宁远侯府顾家的几房一样,儿女婚嫁都是要由小秦氏这个顾家主母眼下过一趟的。
而华兰作为“盛家姑娘”这个名头的金招牌,特别是眼下还正在府上做客,这淑兰的和离、亦或是休妻之事,自然是要知会一声华兰。
同时,或许也是看看华兰有没有帮衬一手的意思。
对着隐晦看来的盛大老太太和李氏浅浅笑了笑,华兰俏脸上梨涡轻现,柔声道:
“大伯母,请恕晚辈冒昧一句,您这是把家里姊妹间的情谊想的浅了。”
说罢,华兰转头看向一旁早已显现出义愤填膺神情的如兰、明兰,出声问道:
“你们俩怎么想的?”
“当然是要把这糟心的亲事罢了!”如兰第一个迫不及待的出声道。
她脾气率直,刚才听着便觉得心里憋火,要发声放话,只不过一直被姐姐暗暗拉住,才压抑着火气。
这下有了姐姐的应允,如兰第一个摇旗呐喊。
“六妹妹你呢?”如兰又转头朝旁边的明兰问道。
“自然是和大姐姐、五姐姐一般想法。”
盛老太太见此心中暗自点头:家里姑娘都是拎得清的,不是个目光短浅的愚人。
只不过当盛老太太以为明兰表明完态度,就要安静听着时,却又听明兰继续道:
“既入穷巷,就该及时掉头才是,不可能一世消磨,悔之晚矣。”
“明丫头!”
盛老太太登时皱紧眉头。
在她看来,明兰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即可,之后的话,大可让华兰这个能顶事、能做主的人去说,而不是自己去出头冒尖。
华兰倒是觉得明兰这次突然出头甚为不错。
她在很早以前,便知道自己这个不爱出头的六妹妹,其实心里比大多数人都有成算,只不过都是憋在心里不往外说罢了。
以前是谨小慎微,但如今马上便是定亲及笄的年纪,若是要想给即将到来的亲事添些筹码,那也不能再如往昔般推诿,而是应当如之前马球会上一般,展现出自己的锋芒才好。
而且当下都是自家人,就算说错了话也不打紧。
“祖母,六妹妹向来才思敏捷,便让她继续说下去罢。”
“是啊,让侄孙女说说。”盛大老太太也出言道。
见此,盛老太太只好收了话,重新安坐下,但期间也是垂着眼帘看着明兰。
明兰脸色虽带着歉意,但神情坚决犹然不动。
之前马球会上为余嫣然夺回簪子,她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当下,却是她自己第一次主动在人前出头。
或许是因为同情淑兰,或许是因为她明白自己应当做些改变了。
“祖母,夏日在汴京时,为了嫣然姐姐,我尚且能阵前搏杀,更何况今日危难当头的是我嫡亲的堂姐姐,我住不了口,也不想住口。”
说罢,明兰再度对盛老太太行了一礼,又看了一眼面露鼓励的华兰,心中稍稳,这才转头看向盛大老太太道:
“大祖母,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孙秀才的脾性更是今生都万万难改,淑兰姐姐已经错了一步,后面便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
李氏面露迟疑:
“可是你品兰姐姐……”
明兰明白李氏的意思,只道:
“我虽然才与品兰姐姐相处了月余,但也能琢磨出几分品兰姐姐的脾性,依她的性子,肯定是不愿意以淑兰姐姐的骨头,作为自己嫁入高门显户的升阶之基。”
“况且若是品兰姐姐出嫁之后,那夫家见着连襟如此苛待淑兰姐姐,而盛家还全盘隐忍,难道就不会因此生出轻慢品兰姐姐,乃至盛家之心吗?”
盛大老太太听了明兰的话,心中暗赞,同时又见华兰此时也是嘴角含笑,当即心里更是轻松了几分。
顿了片刻,她朝明兰问道:
“那品丫头若是为此,嫁不到好人家呢?”
虽是询问的话语,但在盛大老太太心思已定的情况下,已多是考校之意。
明兰神情不慌不忙,继续侃侃而谈道:
“人生在世几十年,不过须臾,若是算入朝堂更迭,那更是稍纵即逝,如若亲族之间不能克己复礼,携手共度,眼下的家族盛景,不过终是黄粱一梦,随时倾覆。”
“若是今日淑兰姐姐之事,将来品兰姐姐相看的夫家看不透其中道理,那他家的修养才智也着实让人堪忧,不引为亲家,说不定是个上册。”
“照你这般说,这事还是个好事不成?”盛大老太太这时反问道。
明兰脸上的表情依旧从容不迫,答道:
“回大祖母的话,在明兰看来,这称不上大好事,但也算不得什么祸殃家族的坏事。”
“如此说来,品丫头嫁不嫁的出去,也不大要紧了?”盛大老太太说话间,还瞅了旁边的盛老太太一眼,结果自然没得什么好脸色。
盛老太太虽然对自己孙女的回答很是满意,但到底明兰还是被拿着当筏子用了,心里自然也不怎么畅快。
而盛大老太太也不在意老姊妹的小情绪。
这几年来,淑兰的事一直是她心里的一道坎儿,怎么也过不去。
恰逢此次华兰正好在宥阳,实在是个能把淑兰的事全须全尾,不留后患给处理的千载难逢的时机。
如果能把淑兰从孙家的泥潭中解套出来,那便是让她即刻闭眼也值得了。
至于盛老太太的丁点不满,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