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西天晚霞似火。
可惜宫墙太高,只能望见晚霞,望不见落日。
随着太阳落山,暑热也消解了七分。伺候花木的宫人总要趁着这时候灌溉花花草草,因此宫里各处常闻淙淙水声。
薛姮照自打入桐安宫,鲜少出门。今日却从东角门出来,往西北边来。
这么走刚好绕一个大弯,且这一路从来少有人行。
梁景就等在一处转角的水榭里,池水上菱荇参差,荷花也早开了几朵,只是到了傍晚又合上了。
但清浅的荷香却弥漫不散,和着水汽,令人神怡。
薛姮照体弱,穿的鞋都比旁人的要软要轻,因此走起路来犹如莲瓣落地,无息无声。
可梁景还是在她走到自己身后一丈远近的时候转过身来,看着她,目光如冰。
“梁总管见奴婢,不知所为何事?”薛姮照又往前走了几步才问。
她脸上的神色从容安静,对梁景冰冷的眼神恍若未睹。
“薛姮照,你有意挑拨我和皇后娘娘的关系,是逼着我对你出手吗?”梁景质问。
“梁总管真信我有这么大的本事?我连皇后娘娘的面都不曾见。又怎会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梁总管要是想朝我下手,大可不必找什么理由。”薛姮照一笑,不见丝毫畏惧。
“你以为能骗得过我去?何况你又怎么会傻到亲自出头?你早已经将把柄递到了贤妃手上,让她唆使郡主母女两个在皇后面前说我的坏话。”梁景认定了,这一切都是薛姮照的计谋,“从你给我那只兔子开始,你就在布局了。”
“怎么,梁总管觉得十分委屈吗?”薛姮照微微掩住口,却掩不住笑,“所以特地来找我对质。”
见她如此随意,梁景的眉头越发皱了起来:“你不要以为在桐安宫就能平安无事,你将把柄递给贤妃的时候,也把自己给卖了。”
“我若是这般天真,又怎么能活到现在?梁总管你不是也早出手了吗?”薛姮照止了笑,又恢复成一惯疏离冷淡的表情,“皇后娘娘或许因此事对你有些疑心,可你又怎么会坐以待毙?
多半是反过来拿贤妃当刀使,让她来对付我。一举多得,皇后不会不答应的。”
薛姮照料想的一点不差,梁景也没有感到意外。因为薛姮照的聪慧,他早就领教过了。
“算你聪明,”梁景也淡淡的,“好自为之吧!”
“所以梁总管又何必质问我?你我二人各为其主,这早已是明摆着的。
如今宫里的明争暗斗,端看谁的手段高,能笑到最后。”薛姮照将视线调转开,去看看天上归巢的燕子,“我以自己做饵,为的是引蛇出洞。若我技不如人,被蛇吞了,那是我自找的,怨不得旁人。
梁总管也是一样,你在皇后身边,为人算计再正常不过。既比权谋,就该只论输赢,怎么能质问对手为什么要害自己呢?”
薛姮照和梁景都是一等一的聪明人,聪明人之间从来不讲对错,只论结果。
“我叫你来并不是要质问你,而是想和你做个交易。”梁景说,“你帮我除掉贤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