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州。
飞仙楼门前。
荣王府世子殿下梁栋身着华丽的仙绣长袍走出门外,面上神情竟与何言离开醉花楼时惊人地相似。
他的愿望终于达成,在何言的指导下,昨夜受到了浮香阁首席侍女凌波精心的服侍。不仅如此,溢香阁的名妓牡丹似乎醋意大发,竟派人送来了书笺,直言自己在溢香阁恭候世子殿下的驾临。
两位花魁之间争夺世子殿下的宠爱,让梁栋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门户,惊觉原来赢得佳人之心还能有这样的手段。
不过行走间,世子殿下又微微拧起了眉头,口中低声自语:“这小子对女性心理拿捏得当真精准,我是不是该提醒姐姐对他多加防范呢?”
虽然梁栋对何言颇有好感,但他一想到何言日后可能会得到自己姐姐的心,心中却又升起一股复杂的情绪:那小子怎能配上我姐呢?
若真是自家师姐对其情根深种,此事恐怕会在整个大渝仙朝引发滔天波澜。
再细细思索一番,如今似乎的确有此迹象显现。以往,从未见过师姐对哪位男子这般上心,往往是连眼角都不会多扫一眼。
世子殿下携随行武修士匆忙返回荣王府,直奔梁思琪所居的清修别院之中找到了她。
在荣王府内,梁思琪常以简朴之姿示人,衣着低调至极,甚至可称质朴。她面无脂粉,穿着淡色的仙裙,上面并未绣有任何繁复图纹;一头乌黑秀发仅用一支寻常木质发簪轻轻束起。
手腕上却佩戴着何言于前夜赠予她的灵宝手环。
“师姐。”
梁栋几步赶至正在照料灵植的梁思琪身后,语出惊人:“日后你需与何言那小辈保持距离才是。”
那武修士颇为识相,只在院外驻足等候,并未踏入其中。
梁思琪闻声停下动作,回首含笑问道:“何事让你如此焦急?”
梁栋回道:“前几日夜间,我曾带那小子一同前往仙舞楼,原意是让他助我为花魁仙子作一首吟诵之词,谁知那小子……”
他便将何言教给他的计策及前日在仙舞楼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
只是不知何言得知梁栋如此迅速便将自己供出来,心中又会有何感想。而梁思琪听闻之后,却让梁栋瞠目结舌:“你说……他在仙舞楼留宿一夜,竟然未曾与任何女子相伴?”
这……
这才是重点所在吗?
完了!
梁栋忙道:“师姐,我是说这小子来历绝不简单!你还是少与他接触为妙,我真的担心你会被他所蒙蔽。”
然而梁思琪只是笑着摇头,“我自有考量,你不必挂怀。他……也断不敢在我面前施展此类手段。”
梁栋愤然嘀咕:“你总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我觉得在这王府中唯有我像个傻子,什么事都被蒙在鼓里。”
梁思琪淡淡叹了口气,“将来总有你知道的时候。”
随后又问:“你说你答应为何言帮那位陈幼熙赎身了?”
梁栋摸了摸鼻子,似是担心梁思琪责怪,答道:“那小子都已经开了口,我刚刚才领了他的恩情,若是不答应他也实在不好意思。”
梁思琪则表示:“那就去帮他完成此事吧……说起来,陈幼熙也是一个命运多舛的女子。”
“师姐!”
梁栋惊讶道:“你究竟有何打算对待这小子?先前不赞同他娶妻,如今却又允许他在外头养了个青楼的妾侍,且还是个可怜之人。”
梁思琪悠然道:“那位王家千金确实并非他的合适伴侣,但这陈幼熙,料想也不会对他修行之路产生过多干扰。”
说完,挥挥手,“就这样吧……”
梁栋还想继续询问却只能作罢,满腹疑惑地向外走去,身边跟随两名武修士驾驭灵驹,一路疾驰离去荣王府,直奔宁远县。
此时,梁思琪在庭院中默默沉思,“些许放纵之举或许亦有其好处……免得让京都那位宗门长老再生忌惮之意。”
……
何言在王府之内受到的热情款待……
在王家下属的一处隐蔽修炼之地,王不知正游历其中,而王思栋尚未归返,此刻接待贵客何言的重任落在了王晔嫣身上。
二人仍旧在花园中的清修凉亭内相见。
此次唯有他们两位,以及侍立在一旁的两名灵仆随伺。
桌案之上,陈列着仙果与灵茶供品。
王晔嫣秋波含情,亲自为何言斟满一杯凝元茶,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哀怨:“何仙友似乎许久未曾莅临我王家一叙了,莫非是不愿再见王某?”
何言面露尴尬之色,回应道:“近段时间确有俗务缠身,为筹备即将举行的飞升试炼,本座鲜少离府。”
“真是如此么?”
王晔嫣的眼神更加深邃,充满幽怨:“那为何我又听闻,近几日仙友时常光顾那人间繁华之地——醉花楼?”
“思栋那小子!”
何言一时语塞,无从辩驳。
这般情形下显然无法长久应对。看着王晔嫣眼中蕴含的情愫,何言意识到情况不妙,恐怕她已对自己的情感有所转变。难道真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心中盘算片刻后,他对王晔嫣直言相告:“王仙子,我不过略通诗词之道,本质上仍是一个沉溺于世俗繁华的修者。至于陈幼熙,虽出身凡尘,但我对她关怀备至,视作其修行之幸。然而对于仙子你……实不敢妄想高攀。更何况如今贺正词之事横生枝节,我何某能否继续担任宁远县令尚且难料,仙子不必为此费神。”
“我并不在意那些。”
王晔嫣柔声道:“我既不在乎你与陈幼熙的关系,也不关心何县令能在此地任职多久。只知你能够写出那样意境深远的诗词,定非凡夫俗子所能及,你所展现的放荡不羁或许只是对外界的伪装。我都已经愿意与许若云仙子共享一夫,难道这样的包容还不足以令你安心吗?”
说着,她脸上浮现娇羞而又更加深沉的幽怨之情。
此情此景,让何言心中万分纠结。
他确实无意在这个阶段考虑婚姻大事,然而却又担心过于直白地拒绝会让王晔嫣受到太大打击。
于是他只得言辞婉转地说:“现今我尚未萌生成家立业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