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托调查的人准时打来了电话,正如贺行说的那样,贺言暂停了他的发疯行径,傅思行的公司总算保了下来,不过那近千万的窟窿还是要补的。
也不知该说他幸运还是不幸好。
在挂断电话之前,我脑海里忽然回想起了之前韩沛说的话,鬼使神差地开了口:“还有一件事,是关于贺家老大贺行的,不知道你那里能不能查到消息……”
出乎我的意料,对方不仅听说过这件事,还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得清清楚楚。
“那都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贺家老大还没成年呢,被人指控说强奸,当时闹得还挺大的,贺家前后换了三个律师,本来大家都以为贺行这回肯定要栽进去了,没想到最后贺老大居然拿出了一份报告,说他是ed患者,压根就不能勃起……”
“那份报告是真的还是假的?”我追问。
“那份是权威报告,按理来说是不能作假的,要是普通人大家肯定就接受了,但偏偏是贺家那种能一手遮天的,当时舆论都觉得报告做了手脚,不过也没其他证据,后来这案子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估摸着贺家也觉得丢人,花了大价钱请公关把网上所有痕迹都抹去了,现在要是不找当年的报纸,十有八九是查不到这件事的……”
他说的没错,如果不是今天韩沛阴差阳错提起,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贺行会是ed患者……亦或是颠倒黑白的强奸犯。
竹林中,死去的武士,被凌辱的妻子,无恶不作的强盗,到底孰真孰假,没有人知道。
我的头又痛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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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到邀请函的时候,太阳刚下山没多久。
送邀请函的是一张陌生面孔,我将那张双折卡片打开来,扫过落款人的姓名,又重新合上,递还给来人:“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不认识这位梁笠先生。”
送函人依旧笑眯眯的,他准确地喊出了我的姓,这让我有些警惕:“付先生,没有错的,我家主人晚上请您去顶楼的花园餐厅吃压惊饭,届时韩小少爷会跟您和贺先生赔礼道歉。”
“韩小少爷?”我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谁后,更觉不安:“你家主人跟韩沛是什么关系?”
还没等送函人开口,一道熟悉的男声便从他的身后响起:“梁笠是韩沛的二叔。”
贺行像是算准了时间出现,他从我的手中抽出那张邀请函,连看都未看一眼,便替我答应了下来:“去告诉梁总,今晚我们一定准时到场。”
送函人得到了想要的答复,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我尚未完全理清头绪,只不满贺行就这样草率地替我答应了邀约,心里不大痛快,却听见贺行开口沉声道:“我知道你不想去,但梁笠不是个好缠的,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况且有我陪着你,不会出事的。”
我咬着下唇不说话,是啊,话都被他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贺行见我不吱声,又往我面前凑了凑,像是怕我听不见他的说话声。
“存储卡里的偷拍照都删干净了吗?”
我想起了韩沛那张空空荡荡的存储卡,里面除了几张技术烂到家的风景照,就只剩下他偷拍的我的照片,也真是难为他了,连焦都调不准就端着相机出来装文艺青年。
“嗯,都删干净了。”
“那就好,晚上去吃饭的时候一并把卡还回去。”
我终于意识到了那点不对劲是因为什么,忍不住掀起眼帘瞥向贺行:“梁笠好像很有手段,他跟你比怎么样?”
贺行明显对梁笠有忌惮,这样的贺行我之前从未见过。
我从韩沛那里拿了存储卡就直接走了,回来的路上也没跟贺行说我动手打了韩沛的事,万一这个梁笠真是个得罪不起的人,我得先同贺行打声招呼,免得饭桌上闹得不愉快。
贺行神色微妙,不知想了些什么,而后才开口:“不好比,我跟他不是一路人。”
我想起贺行说韩沛飞叶子的画面,大概猜到了这位梁先生走的是哪一条道。
“既然是韩沛二叔,怎么他会姓梁?”我对韩家的事一丁点都不了解,只能在参加晚宴之前临时抱佛脚。
“梁笠跟他母亲姓,虽然在家里排行老二,不过现在算是韩家的当家人,今晚你跟着我,如果梁笠不问你你就别说话,要是觉得为难就给我使眼色,我替你解围,总之别惹事也不用怕事……付观宁,你在听我说话没有?”
贺行的声音陡然抬高。
我回过神来,犹豫半晌才开口:“那如果我把韩沛的鼻子打出血了,这算不算惹事?”
贺行原本英挺的眉毛瞬间拧成了两条不美观的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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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半,我和贺行准时走进了花园餐厅,在来之前,我想过了千百种梁笠摆谱刁难的方式,却没想到对方选择了最高效同时也是侮辱性最强的一种。
梁笠根本就没来。
作为宴请的主人翁,梁笠只派了他的侄子来招待我们,自己则连个人影都不见。
“真是不好意思,我家主人临时有急事要忙,没办法亲自招待两位贵客,还请两位不要介意。”梁笠家的佣人热情地迎上来,将我引到了桌旁。
我跟餐桌对面的韩沛打了个照面,在看到他鼻梁上创可贴的时候,忍不住扬了扬唇角,顺手把存储卡递了出去。
“韩小少爷,你的相机内存卡。”
韩沛太阳穴的青筋明显跳了两下,缓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接过卡。
“我二叔让我向两位赔罪,”韩沛边说边抬手招呼旁边的佣人上前倒酒:“按照韩家的规矩,我先自罚三杯。”
韩沛说完便站起身,一仰头连灌了三杯白酒。
“小少爷,赔罪酒得您自己斟。”一旁的佣人适时提醒道。
韩沛满脸写着不情愿,多半是碍着梁笠,又不敢真的跟我们闹翻,咕咚咕咚倒了杯酒,端起酒杯朝我面前一伸:
“我白天多有冒犯,对不起了。”
这哪里是道歉?催命还差不多。
“付先生,您要是原谅了我家小少爷,就把这杯酒喝了吧!”佣人在边上充当解说。
我笑了笑:“不是我不原谅他,只是我已经戒了酒,要不我以茶代酒……”
“只怕戒酒是假,故意驳我韩家面子是真吧!”韩沛不等我说完,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脸冷嘲热讽道。
我被他噎得无话可说,又见那杯酒不算多,想着速战速决,赶紧喝了他的酒,了了这桩事,以后桥归桥、路归路,省的夜长梦多。
我和贺行一一喝了韩沛的酒,眼见任务完成,韩沛连继续装下去的耐心都没有了,不阴不阳地撂下一句:“二位慢用。”接着便甩袖子走人。
摆明了是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我抬头瞥了一眼韩沛离去的方向,不急不缓地继续吃盘子里的烤牛舌。
这顿晚饭结束得很完美,我吃饱喝足后跟贺行打了声招呼,打算先去趟洗手间,接着便回房间。
我发觉不对劲是从进洗手间开始的。
头昏,恶心,想吐,之前发生过的情况再次出现,但跟之前不同的是我的情绪。
我有些过于亢奋了。
我站在盥洗台前洗手的时候,无意间扫过镜子里的那张脸,竟发现意外的陌生。
那是一张笑容满面、精神抖擞的脸。
像画了浓妆的小丑,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唯独不像我。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脸上的笑戛然而止,回想着刚才吃过的食物,我赶紧退出洗手间,打算去找贺行。
十有八九是刚才的食物里被下了药。
我边在心里狠狠咒骂韩家人,边加快脚步,往电梯间的方向赶去。
下一秒,我只觉后颈一阵剧痛,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我是在一间杂物室醒来的,狭小封闭的屋子里又闷又湿,只有头顶一盏昏黄的灯晃来晃去。
我的手脚没有被束缚住,整个人靠在内侧墙壁边,只觉得浑身冷汗直冒,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起来,可奇怪的是,与我的生理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我的大脑,我没办法形容那种感觉,像是整个人放空后踩在柔软的云朵上,惬意到了极点。
“小骚货,是不是很爽?”
有人在我耳边说话,我分明是认得这个声音的,但我的思维通道在此刻悉数关闭,只剩下了一条通往多巴胺分泌的小径可走。
胸口有一颗甜甜的草莓味泡泡糖,它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迅速膨胀起来,溢出胸膛后又变成了一捧软绵蓬松的棉花糖,棉花糖很快被汗水浸湿,化成了温热的糖水,顺着小腹一路涌到了大腿根。
好难受,
可是又很舒服。
那人的手摸上了我的腿根,他的掌心干燥而粗糙,我禁不住打了个颤。
“真够嫩的,贺行一个月养你得花不少钱吧?”
手指一路往上,在快要摸到鼠蹊时我本能地夹紧了双腿,一股快感电流般蹿遍了全身,我终于支撑不住,侧着身歪倒在地。
“本来想把你扔给他们玩,不过现在看起来,你乖乖听话的样子倒是还能入一入本少爷的眼。”
是韩沛!
我脑中闪过一个激灵。
他根本就没离开!
韩沛仍在继续说话,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却带着诡异的亢奋:“贺行平时是怎么玩你的?用道具?用手?还是让你自己玩给他看?”
我把脸贴在冰凉的水泥地面,张大嘴巴,像鱼一样大口大口喘着气,只有这个姿势才能让我好受些。
“其实你不一定非要跟着贺行,下午你来闹那一通,我好几个哥们都看上了你,问我要你联系方式来着,我们这群人哪个不比贺行好?也省得你再守活寡,白白浪费了……”
韩沛边说边来掐我的下巴,凑过来想要亲我,我扭头拼命挣扎了几下,他的吻便落在了我的嘴角。
“还不死心呐?呵呵,”韩沛冷笑出声:“放心,没人会来救你,谁能想到有人躲在这个废杂物间呢?你现在不让我操吃苦的是你自己,你熬不了多久的。”
我想问他在酒里下了什么药,但一张嘴除了毫无意义的音节之外连个完整的单词都吐不出来。
头顶的灯再次摇晃了起来,我被晃得头晕目眩,只能闭上眼睛,用力夹紧双腿。
恍惚间我听见了一阵激烈的撞击声,那声音跟头顶那盏灯一样在我耳边晃来荡去、忽远忽近,实在糟心。
“付观宁……宁宁……醒醒……”
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勉强睁开眼睛,半天才认清眼前的人。
是贺行。
“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贺行边问一双手边摸上了我的腰,上下游动,似在确认我是否安然无恙。
在他的掌心抚过我后腰脊骨的时候,我实在没忍住,嘴角溢出了一丝呻吟。
贺行的手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