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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5章 朱元璋也干了,而且更过分(1 / 2)

第755章朱元璋也干了,而且更过分

社会共识的形成,是在博弈中形成,而朝廷的政令,只具有推动性,而不是决定性,最终决定社会什么样子的是社会整个集体,每一个人的每一个行为,最终形成普遍共识。

而风力舆论,同样起到了类似的推动作用,所以有第四权之称。

皇帝基于暴力的征税逻辑,除了朝廷政令之外,就是利用风力舆论去塑造普遍共识,这些风力舆论一再渲染欠税导致的悲剧,稽税院的权威就会不断地加重,让更多的人,因为畏惧去主动纳税。

对于大明各地的各个阶层的人而言,地方衙门办案能力普遍比较弱,但稽税院这个拥有超然地位的衙门,办案能力极强,你不买税票,那就是在挑衅稽税院,是在自找麻烦。

万士和左右看了看,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一扎见方的盒子,低声说道:“这是陛下推出的十二生肖税票。”

大明皇帝的税票,可是带题材的,就是以十二生肖为题材,每年都会更换,是为了方便账务审计。

大明礼部尚书打开了盒子,将卷好的税票缓缓打开,来自吕宋的蕉麻纸,强度、柔韧、抗侵蚀性自然不必多说,而且是全油墨印刷,行格疏朗,看起来非常的精美。

(网图,侵删)

“这一整套的税票,作价几何?”王崇古看着面前的这一套玩意儿,脑子里只有一个词,官窑!

万士和非常肯定的说道:“就是票面价格,交税送税票,可以做完税的证明,稽税院稽税的话,可以当做某年纳税几何的证据。”

王崇古拿着税票,看了半天说道:“我得去买几套。”

景德镇御窑厂有官窑五十四座,自永乐年间创办之后,就是大明朝廷的官窑,景德镇这五十四个官窑养着一千两百名时代的窑工,可以烧制永乐甜白、永宣青、成化斗彩、万历五彩等瓷器,这些瓷器,有一个名字叫做贡器。

而景德镇除了御窑厂之外,另外有官厂二十四个,民窑数百个,而贡器的价格,始终居高不下。

面前的十二生肖主体的套票,是一种别出心裁的精美套票,而且是第一套,王崇古觉得买一点留给后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这东西日后的价值,一定远高出票面价格,能当传家宝传给后人,后人不争气把家产败光了,也能拿出来卖掉。

“额…这东西恐怕会变成宝钞。”张居正提出了自己的担忧,他看着万士和说道:“这东西,有锚定,朝廷不能无缘无故的超发。”

大明有自己的国情,普遍的钱荒虽然随着大量贵金属的流入,已经有了缓解,但依旧处于钱荒的状态下,解决钱荒的唯一办法,就是钞法。

但钞法的两个问题,朝廷超发(势要豪右盗印)和防伪。

“额…”万士和一愣说道:“不能吧,这东西能当货币使用?”

王崇古拿着面前的税票,十分肯定的说道:“南洋还把烟草、贝壳、石头当做货币使用,这东西有交换价值,他代表了完税,就代表了税金本身,有人肯定做这个买卖,只要这东西能换到白银,就会被当成货币使用,就像当初的盐引一样。”

“户部有《钞法锚定疏》,这东西就是锚定的大明的税赋,即便是仅仅当年有效,但有很大的价值。”

“这东西,比大明海外通行宝钞还精美,以前输贿都是送盐引,那盐引不也是有盐作为锚定就能当钱用?还有万历初年精纺毛呢的帛币,都是一个道理。”

“不是,陛下的意思是,这些税票是给那些不方便的人使用的。”万士和跟王崇古沟通之后,呆滞了片刻说道。

“轮的到那些不方便的人吗?一群阴沟里的老鼠罢了。”王崇古非常确信的说道:“这东西,只要开始卖,有的是人去买,轮不到那些不方便的人,他们想买啊,走关系找门路去吧!”

皇庄里卖各种奇物的太监们,在皇庄里限量,然后自己当二道贩子,高价兜售,这税票又不是无限制的印刷,轮不到老鼠去买。

“难得糊涂吧。”张居正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不再深入讨论了。

朝廷要税款维持朝廷超然地位和运转,还要不让稽税院成为万恶之源,还不让他们作恶危及小民,但稽税院这种暴力衙门也需要生存,制度的设计基本原则,就是不能既要又要还要,不可能什么好事,都占了。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溢价兜售税票的利润,就是稽税院为了维持自己存在,不合法但合理的隐性收入,而且这部分是朝廷可以控制的,只要控制税票的数量就可以控制规模。

大明明公们聚集在一体要讨论稽税院,虽然皇帝没到,但皇帝的方案到了。

在详细讨论之后,以张居正为首,联名写成了奏疏,送往了通和宫御书房。

大明皇帝朱翊钧放下了手中的杂报,是一本《笑林集》,这次这本笑林集,讲的不是西晋的笑话,而是大明笑话。

只能说笑林集的笔正非常勇敢,但朱翊钧没有让缇骑去抓人。

讽刺笑话的讽刺范围,非常广泛,是百姓们对大明体质的嘲讽,包括了大明明公、具体衙门、具体事件等等,通常朝廷将其称之为谣谶[chèn]。

比如,成化年间,宪宗皇帝口齿不便,平日宣见大臣,都只说是或者不是,有一年,宪宗皇帝得了口疮,更是口不能言,鸿胪寺卿施纯彦急中生智,让宪宗皇帝回答‘照例’,宪宗皇帝一试果然朗朗上口,大喜,提拔了施纯彦为尚书。

时人大惊,皆言:两字尚书。

当然也有万历年间的笑话。

比如:朝鲜王李昖一逃汉城、二逃开城、三逃平壤,朝鲜王廷抗倭何用?答曰:军心大悦。

这个意思是,朝鲜王在朝鲜战场的唯一作用,是笑话本身贡献无数的笑话,让大明军在征战之余开怀大笑。

比如:一日,北镇抚司捕三人入诏狱,问:尔等因何入狱,一人答曰:吾恶张太岳;一人答曰:吾为张太岳朋党;一人答曰:吾就是张太岳。

太岳是张居正的号,编排这个笑话,其实就是民间普遍都觉得张居正搞新法,搞得朝廷人心惶惶,是支持也不是,不支持也不是,甚至他自己本人下场都可能不会太好。

比如:某日廷议,张太岳问王次辅国事:尔有异议?王次辅答曰:我有异议,但我不认同我的异议。

比如:某日大阅军马,诸营列阵过德胜门,辽骑列阵五千、京营锐卒列阵三千、神机营火铳手一千、骑营五百,锦衣卫缇骑三百,军容整齐耀天威,待诸营走过,只有两名着便衣大汉走过,帝疑,询问近人:此何人?

左右近侍答曰:稽税千户二人,可抵辽骑五千。

这类的笑话很多,朱翊钧看完都是忍俊不禁,这些笑话,流传甚广,一定程度上,反应了民意,皇帝的一个步营对民间的震慑,都不如两个稽税千户。

自稽税千户起,万民始知有王。

稽税千户算是让大明万民都知道了有这么个皇帝,但同样,稽税院在逃税和稽税的矛盾中,也应该对制度进行修修补补,稽税院稽税缇骑已经超过了一万三千人,这个规模真的足够庞大了,再无序扩张下去,恐怕也是潦草收场。

“王次辅的意见很好啊。”朱翊钧朱批了王崇古的稽税七条,每一条都是正中要害。

冯保满脸笑容的说道:“几位明公说,还是陛下的法子治本,这主动报税,倒是搞清楚了一个关键问题,在逃税和稽税里,谁是敌人的问题,不搞清楚这个问题,恐怕稽税院真的无法长久。”

阶级论第三卷斗争卷中,关于斗争的问题,首先要搞清楚谁是敌人,谁是朋友,这是斗争的根本,如果连敌人都搞不清楚,那就是和空气斗智斗勇,白费功夫。

而主动报税,其实就是筛选,不断地将敌人筛选出来,最终达成普遍共识。

稽税院要是把敌人搞错了,那这个制度设计的再完美,最后也是成为历史长河里的流沙。

朱翊钧摇头说道:“朕就是个拿主意的人,还是稽税缇骑们辛苦,先生说这税票,难得糊涂,那就如此吧,就像皇庄卖那些奢靡之物。”

“陛下英明。”冯保吓了一身的冷汗,原来陛下对皇庄太监们‘中饱私囊’,了如指掌。

“下章北镇抚司,限制隶属缇骑杂役,不宜过多。”朱翊钧将奏疏朱批,打了个懒腰,拿起了奏疏,继续上磨。

朱翊钧非常敬重海瑞的廉洁,但他很清楚,这天下不是人人都是海瑞,有些事儿,不影响大明再次伟大,只能这么难得糊涂。

潘季驯、沈一贯联名上奏,陕甘宁三边之地春季旱情,没有闹出民变来,因为番薯这个东西,真的很耐旱,入夏之后,旱情开始缓解,皇帝准备一百五十万石的粮食,送到了胜州二十万石,准备应对灾情,结果没用上。

潘季驯请命皇帝把粮食拉走,朱翊钧朱批,留给当地,犒赏军屯卫所耕战军兵就是。

皇帝不缺这点粮,但是绥远很缺,绥远的百姓也缺。

“潘总督去绥远五年了,倒是让绥远一片生机勃勃,距离榆林的沙海,终于停下了脚步。”朱翊钧看着手中的奏疏,忽然想起了徐贞明老师马一龙的那句,人力能胜天。

潘季驯赶到榆林的时候,距离榆林的沙海毛乌素牧场,因为过度放牧,导致沙地化,而且很快出现了流动性的沙丘,这引起了潘季驯的警惕。

产量更多的各色牧草、水肥生产、游牧改为定牧圈养的生产模式、植树造林、煤炭生产减少伐木等等手段,再加上万夫一力之下,今年,沙海终于停下了继续向榆林进发的脚步。

冯保面色凝重的说道:“先生再次举荐了潘总督入阁,大宗伯身体欠安,跟着潘总督的刘东星可堪大用。”

刘东星自从隆庆二年拜了潘季驯为座师之后,就一直跟着潘季驯学治水,一晃已经十八年过去了,绥远满打满算不到三百万丁口,这还是大明迁徙去了十四万人,才有这等规模,松江府都比绥远人多。

刘东星管绥远,能力还是没有问题的。

“哎,朕倒是想让潘总督回京,他不肯回来。”朱翊钧一摊手说道:“朕给他升官他还不乐意,推辞了。”

万士和年纪有点大了,身体欠安,朱翊钧询问了潘季驯的意见,让他回京来领礼部事入阁,但潘季驯以德行不足为由,直接了当的拒绝了,相比较给你皇帝效力,潘季驯更想看到黄河清的那一天。

潘季驯的资历早就够了,但他觉得自己其实不适合当官,治水才是他的本职工作。“让内阁重新廷推吧。”朱翊钧叹了口气说道:“朝中这些年,没有那么多的人心鬼蜮,争斗不止,全靠万士和居中调和,万士和,万事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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