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最终稳中有序进行,朝中组织人马南下赈灾,北境日复一日军情来报。
一晃好几日,竟快到了重阳节。
禁中每年重阳这日都要大设宫宴,帝后亲赐酒水茱萸。
大徵风俗人情之中,重阳这日占据一席之地。
正是一年金秋之际,菊花盛开,子民总喜好饮菊花酒、放纸鸢,佩戴茱萸。
只是这年因战事与各处的旱情,宫中自然不好大张旗鼓设宴。
便是连往日极好饮酒作乐招女眷入宫的太后,也安安分分削减了宫中一应用度。
可这节日无论大办还是小办,总少不了。
皇后为天下女眷之首,如今这等百姓臣民人心惶惶的时节,总不能更是一副凄惨模样。
重阳前几日,乐嫣便命女官早早备上菊花酒,集节宫娥女眷闲暇时采摘茱萸,将茱萸晒干放在佩戴或是香袋中。
等重阳那日,饮些菊花酒,随身佩戴茱萸,祈祷一份平安。
采摘茱萸算不得仔细的活儿,乐嫣却也从中取乐,挽起袖子小半个时辰便摘了好些,等晒干了亲手缝制香袋。
皇帝前两日御驾往关中去,乐嫣便趁着重阳宫宴这日替着他朝着几位宗室年长亲王王妃慰问一番。
众人朝着这位年轻的皇后,以往的晚辈,自然是尴尬,却也万不敢轻视她。
倒也算是一派和谐。
到了恭亲王妃这儿,王妃一副人逢喜事,面容红润的紧。却也一见到乐嫣,便私下朝着乐嫣抱怨:“如今真是叫我等操心那个孽障,眼看就要说生了,丈夫却又离了身边,昨日去瞧她她还一副心事重重,只怕心里熬的慌。”
这事儿乐嫣属实无奈,奈何高都统护卫皇帝从不离身,她总不能一句话将人召回来?
想来京城之中,恭亲王府的县主,自是有许多太医稳婆照看。
乐嫣只得笑说:“告诉她别急,晚生几日说不准就能等来高都统。”
恭亲王妃一听,当即忍不住心中哀叹一声,暗道这个皇后果真是没生过孩子的,瞧瞧这话说的,什么叫晚生几日?
生孩子这事儿还能憋着的?
还不是说来就来了?来了还能憋得住?
她心中着急,只得赔着笑应是。
乐嫣也惦记着义宁的身子,便叫女官去太医署寻了位擅妇儿调理的太医送去高都统府上,又命人将自己殿里库房开了,取了人参送过去。
惹得恭亲王妃动情不已,连连拜谢皇后赏赐。
乐嫣连忙伸手扶她,却是心中感慨。
觉得义宁当真是个有福的娘子。
快二十岁的娘子了,还成日待在母亲身边,凡是都有母亲操心着,照顾着。
哪儿像自己呢,一路跌跌撞撞的,野草一般。
是个有福气的娘子,也只盼着她这回好好的,安安顺顺生下孩子。
“等那孩子落生了,臣妾第一个入宫来给娘娘道喜。”恭王妃笑着道。
乐嫣听了亦是眉眼染笑,“好,都好,到时候我亦是重重有赏。”
……
当夜,乐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不知如何,往日倒是容易入睡,这夜中总感觉一股股心悸难安。
初秋的天并不寒冷,她却只觉浑身冷汗不断升起,手心都是湿漉漉的,许久才微微进入梦乡。
也不知过了几时,乐嫣忽地像生出梦魇一般,睡梦中拧着眉头,额间豆大的汗珠雨点一般冒了出来。
她猛地从锦绣推叠的床榻间惊醒,恍觉心惊肉跳。
耳房间守夜的春澜听闻动静,不一会儿就端着烛火走过来。
却见娘子发鬓散乱,浑身汗水倚着枕头无力的模样,她连忙上前放下烛台,去给乐嫣披上外衣。
“娘子,可是梦魇了?”
乐嫣哑着嗓子,摇摇头,极其难受的闭上眼睛。
并不愿叫旁人知晓自己做的那些梦。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只适得其反,只好捂着胸口,朝春澜吩咐道:“去将上回的安神方子再熬煮一剂送来。”
坤宁宫内俨然是一方小朝堂,尚食局同尚药局都有人轮流守值,也是为了以防外一,贵人深夜饿了病了。
春澜应喏,不一会儿就去偏殿寻了太医。
“娘娘噩梦惊醒,又是盗汗的厉害,医正您再开一剂上回的安神方子叫娘娘早些煎服吧。”
太医闻言也不敢耽搁,轻抚胡须,正要吩咐侍人取出药方子,忽而一顿,想起几日前皇后的脉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