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只是你堂兄与你堂嫂才成婚,六丫头也知晓的,你的堂嫂出身富贵,是抚州州牧大人的千金,南边儿嫁过来的,最最受不得冻。咱们家拿不出什么好的招待,这小夫妻二人才新婚本想着今年入了秋就叫他二人往庄子上玩玩住住,是以……你堂嫂那边已经说下去了,她娘家那些个弟妹们甚至也来了人要过去住几天……”
听听,这叫什么话。
她一个主人家,去自己庄子上做客?
要提前跟她们说一声,叫她们这群人收拾一间房子出来招待?
还拿着抚州州牧来威胁她不成?那是个什么官儿也敢来京中撒野?
好在乐嫣脾气好,或是这些年受郑夫人阴阳怪气的话受的多了,不然只怕早派人将这群没脸没皮的贱人们赶出侯府去。
乐嫣清冷的眸光一个个越过几人,在忍不住摔杯子赶人走中反复横跳,最后忍着怒火,“反正我话也说出去了,到底是一家人,我也不急着要。三日时间,叫你们收拢出来,你们的东西统统拿走,我母亲的东西一件不准碰。过几日我就叫我的护卫们过去了——不走的,可别怪我不顾及亲戚情面。”
语罢,她微微眯起眼睛,眸光划过站在门前的两名护卫:“免得我身边这群护卫,一个两个成日没事做,身子骨软了,眼睛也晕了,乱认起主子来。”
“朱子,替我送祖母伯母回去。”
“你……”乐老夫人听乐嫣第一次见面就朝着她们索要起庄子来,这般能有什么好脾气?当即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京中寸土寸金,她们乐家的宅院本来就不够住,那处公主府的私宅早被她几个成了婚的孙儿举家搬过去住了,如今要她还回来,那可不是比要了她的命还难受?
她手指了指乐嫣,嘴巴还没张开,守意却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上前两步,指挥着花厅内外伺候的十几个婢女婆子:“没听见娘子发话吗!送客!”
……
卢恒下朝时,听闻了她今日的壮举,凭着一己之力将几位深宅能说会道的妇人说的气急败坏,倒是颇为吃惊。
“想不到你竟越发能说会道。”
乐嫣就当是他在夸奖自己,以为他必然又要如上回一般,说一通自己讨厌听的话,不想卢恒这回倒是没追问过此事。
反倒是问她:“听说你房子里,进了条蛇?”
乐嫣说起此事来,仍是有些惊恐。
她朝着卢恒伸手比了比:“喏,就这么长,盘在我床底下,若非春澜眼尖,要是咬到我,想想也真是可怕。不过——那只是个没毒的蛇,还没成年呢……”
“在哪儿?”卢恒脸色有些不好。
乐嫣道:“叫府医瞧过了,说是没毒的草蛇,我就叫守意捉着拿去外边放了。”
卢恒松了口气,又追问她:“你为何寻郎中?可是哪里不舒服?”
乐嫣也不瞒着卢恒,她低头,将脖颈后的烫伤露给他瞧:“我的脖子,被烫伤了。只觉得好奇怪,怕是昨夜看烟花烫伤的。”
卢恒这才抬眸看她一眼,“你昨夜什么都不记得了?”
乐嫣实在想不出,仔细想还是能想到一些片段的,她不解道:“不就是跟你一同看烟花么?”
卢恒怔忪片刻,声音有些阴冷下来:“还有呢?”
乐嫣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你还记得什么?你都做了什么?”
乐嫣有些惊诧的摇摇头,心里断断续续的片段,有自己亲吻的片段,自己抱着人的片段。
难道?自己……
“不记得了……哪里还能记得?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一点不好喝就算了,头还疼的要死……”
乐嫣小声说着说着,竟有几分心虚的意味,她这日才醒酒头疼的要死,又撑着场面赶走一群讨厌之人,早就浑身都没了劲儿。
果真是不能喝酒,日后她一滴也不会碰了。
她回了榻上闭上眼,卢恒走近看了一会儿她的伤口,取了烫伤药来,道:“我来给你抹药。”
乐嫣有些疲于应付,梗着脖子一动不动,卢恒的指节微凉,沾着药膏抹去她脖颈上。
她只觉得脖颈后一阵酥麻,酥麻之后,便又是一阵清凉,她有些舒服的阖上眼皮,享受起来。
心里却盘算着容寿那日所言。
乐嫣心中自然是猜测的多了。
若是皇帝愿意施恩给自己,要么便是往自己身上加封爵位,只是女子总不能承袭王爵,说到底康献王爵仍是后继无人。
要么便是如今日乐丽气急败坏之言——将爵位给自己日后的孩子头上。
对乐嫣来说自然是千好万好。
不过——她的孩子,哪儿来?
此事若是乐嫣前些时日知晓,只怕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如今她与卢恒间,总生了几分嫌隙。
纵使这些时日自己告诫自己,卢恒并非是那般的为人,他去寻郑玉珠也是事出有因,那是与他一同长大的表妹。若是他能半点不顾及,那该是多冷清的人?再说,他转头不也是冒着雨水回来寻自己了么。
还不眠不休守在自己身边好几日……
当年自己为何回爱慕上卢恒?不正是喜欢上卢恒这幅举止温良的君子之风么——
他是否有错,乐嫣还真说不上来。
成婚这两年,卢恒多数时候都是个好丈夫。
郑夫人刻薄,卢锦薇也不好相交,若是没有他从中谐调,甚至为了自己与郑夫人屡次作对,乐嫣只怕一日都忍耐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