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莺儿靠近她,镜中,她们一前一后,身影半侧交叠。
“喜欢吗?”她问。
年世兰抚摸镜壁,说不出反话,“嗯。”
她又在镜前端详自己,凤眸朱唇,底色是白璧无瑕,而后指尖轻点颌颊,弯曲小指,护甲长翘,她微微侧头而视,金玉耳环摇晃,露出脸侧姣好细白线条,像是感慨美丽的顾影自怜,眉目惧是傲然之色。
她勾唇一笑,十分自得满意,只有这样的铜镜,才配得上她今日之艳。
余莺儿将她神色收入眼底。
“是我准备了许久,打算送与莺儿心爱之人的。以娘娘的眼光若是都觉喜欢,那她定然也挑不出半点不是。”余莺儿笑说,“邀仙镜,是我所取,因镜中所映之人,当是仙姿佚貌。”
余莺儿温柔又迫人的视线直直看着铜镜中映照的身影,窈窕身姿,华服美钗,与她视线相交,她轻声问:
“娘娘认得我心爱之人吗?”
极尽的距离,温热的吐息密密麻麻打在颈后,年世兰动作僵硬。
“娘娘的二十六岁生辰之礼,是它。”余莺儿轻笑,她绕至镜后,从后面被挡得严严实实的小檀桌上,取了一长锦盒来。
盒子打开,是一柄八成金累丝如意,通身金灿,雕古钱纹,镶嵌绿松石。
余莺儿慢慢递给她,“生辰安乐。”
年世兰却不想接,她喜欢的是邀仙镜。
她看着镜子,里头映着她,着了花费一月精心所裁制的衣裳,今早一个时辰才梳饰好的发髻,无人比她更美。
这镜子,本该是她的东西,她却开不了口要。
她知道,余莺儿就是故意的。
她攥了攥手,再看了眼满壁镶嵌得错落有致的华宝,又咬了咬牙,大红大绿,真是俗气,谁稀罕!
她一把夺过如意锦盒,低头看了眼,冷冷吐出:“寒酸。”
余莺儿看她先是赏了自己一个翻上天的白眼,长长的睫毛都跟着一齐翘飞,接着毫无犹豫转头,气哼哼回到榻上坐着,手搭在桌上,护甲点敲,两道视线狠狠刮着自己,浑身写着,本宫很不爽。
她慢悠悠也坐她旁边,年世兰瞥她两眼,冷哼出声。移开视线,她定睛看着那面邀仙镜,远远见着便隐隐光华夺目,心里痒痒,面上却染上几分故作的鄙夷。
“上面的金银彩宝,玉石明珠,花费不菲吧。本宫就说你哪来的阔绰,瞧着眼熟,不会是用本宫送你的东西,拆下来补上去的吧?”
“净做些涎皮赖脸的事,谁会稀罕你那破镜子。”
“才刚当上贵妃,便要跟着奢靡无度,本宫见你是一朝清闲,忘了自个身上协理六宫的担子了,瞧你这模样,想来是库里存粮不少,还要什么月例银子,往后自个过活吧。”
年世兰斜眼看她,阴阳怪气:“要是没得花,跟着那上头搂两宝石珠子下来,本宫还算你勤俭,定会在皇上面前好好夸你。”
余莺儿一声还来不及吭,就被她连珠炮弹地说骂着,她当然不生气,只细细品着年世兰的怨气冲天。
“谁话多,谁心里虚。”余莺儿朝她眨眼。
心里虚的人又开始重拍一声桌子,跟着上头摆着的茶杯里的水晃了三圈,溅出一两点水花。这力道,不敢想打在脸上有多销魂。
“你手不疼吗。”余莺儿倒吸一口凉气,装作忌惮害怕。
“你说呢。”年世兰威胁看她,“再多嘴,本宫保证,它会在你脸上。”
余莺儿乖巧住嘴。
“来人,搬走。”年世兰直接扬声说。
她干脆装也不装了,她要,那就是她的。
看出余莺儿似乎还有话讲,她冷冷一瞥,满含威慑,“你有意见?”
余莺儿脸上皆是笑意,微微摇头,又托腮看着她威风的模样。
娘娘变聪明了,现在不跳陷阱了,改成暴力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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