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夏斋里夜色幽清,有凉风,却不觉冷。
红酸枝鸟笼被取下,高处悬挂起了景泰蓝镶象牙的,明黄色的莺鸟萎靡地立于其中。
樊笼之下,是贵妃榻。
年世兰摸了好久余莺儿的肚子,她很轻的力道,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喃声说:“我的。”
一声轻笑。
“好了娘娘。”余莺儿去握她的手,“再这样,不知道的以为是你和我生的。”
年世兰臊得脸一红,果然甩手,瞪她一眼,没多少威慑,倒是娇俏的很,“就你胡说。”
“是娘娘无用。”余莺儿玩笑说,“不然孩子姓年。”
“你!”年世兰一时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整个人差点烧着一般,作势就要打她,“闭嘴!”
余莺儿还在笑。
年世兰拿她没办法,咬牙忍着,打又不能打,说又说不过,快气死了。
“娘娘觉得莺儿和孩子哪个更重要。”
年世兰眼皮都没抬下,毫无犹豫冷声道:“孩子。”
“没有我,哪来的孩子。”余莺儿说。
“孩子还不会说话,没人像你嘴一样,净惹人嫌。”年世兰说她。
“娘娘,什么时候带我策马?”余莺儿突然说。
年世兰没说话,瞥了瞥她的肚子,意思很明显:你行吗?
“早听说娘娘大名,将门之后,策马扬鞭,好不厉害。”
“那是自然。”年世兰骄傲挑眉,说不出的恣意,“成天学那些女德女工琴棋书画的真真无趣,像个呆木头一般,人人一模一样,我自小就和别人不同,喜欢跟着哥哥,纵马游水,山间野玩,看哥哥为我捉鸟捕兔,我躲在他怀里,同他在风里笑闹,这才是趣事。”
“娘娘好厉害。”余莺儿说。
原先没觉得什么,突然说起,年世兰又生出几分怅然。她去看那只被困住的莺鸟,再去看眼前笑着明媚的余莺儿,又觉得在这紫禁城里,也不算太没意思。从前一心系在一个飘忽的梦中,摇摇欲坠,如今清醒了,才知道要自己抓住线,那头的东西才不会跑。
“等明年,我带你去猎场玩。”年世兰勾了唇角,便给她一点甜头。
“纵马游水,那娘娘便也熟悉水性。”余莺儿说,眼里似乎满是憧憬。
看她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年世兰轻哼一声,傲然看着她,不语默认。
“那娘娘要救我,我不会水。”余莺儿笑着说,“我也想玩。”
“旱鸭子,没趣。”年世兰说。
“娘娘记得救我,莺儿怕水。”余莺儿再次重复,声音轻轻的。
年世兰看她,总觉得怪怪的,也没多想,当她怕死呢,似是不耐烦,“事多,知道了。”
九月初十,离六阿哥生辰还有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