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白露,夏秋之交,白日里尚还是热,只是夜里渐凉,风不再裹挟浓燥吹得人烦闷,而是带着些湿意沁味。
今儿节气,众人在皇后宫里饮了白露茶,华贵妃和昭嫔别出心裁,学了民间习俗,邀皇上在这日一同酿了五谷酒,寓意五谷丰登,社稷安定,旨在为民祈福,愿盈车嘉穗,惹皇上大悦。
清夏斋的院子夜风习习,窗扇皆开,迎风而进。
掌灯而起,铜镜前两人轻轻笑语。
突然,一声斥音。
“轻点!”
原来是不小心弄疼了,余莺儿梳发的手更放轻柔些,“是我不好。”
身着寝衣,散了鬓发,年世兰悠然享受身后人的伺候。
手下都是沐浴后的气息,缕缕香味萦绕,心猿意马,有人的心思早不在头发上了。
“今脸色不是很好,身上不舒服?”年世兰疑惑问。
“嗯。”余莺儿淡淡应声。
还真是不舒服?
“怎没听你说。”年世兰不解,她惯常没事也爱装可怜的,如今真病了竟一声不吭?
“没吃东西。”余莺儿又说,惨兮兮的声音,“好久吃不下。”
年世兰回头瞪她,“想死我宫里?”
“也看死法。”余莺儿被她惹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饿死,这种断然不会。”
“那你做甚?”年世兰想到她的为人,下意识猜测,“那你便是故作不适,又在想什么阴损招?”
余莺儿俯身,附耳轻声,唇好似无意沾上那点敏感肌肤,“我怀孕了。”
耳后一阵细密酥麻,竟渐渐蔓延开来,年世兰被激得浑身一抖,又着实消息被惊到,心里的怪异感觉便顾不上,忙抬眼去看她,惊喜交加,“当真?”
余莺儿直起身子,手按在她肩头,低头轻吻了吻她的发间,“嗯。”
年世兰自顾沉浸在喜悦中,哪注意自己后面站着的是个心思不轨之人,她神色几经转变,最后竟没有那样欣喜了,霍然起身。
她紧张去看余莺儿,“你,你真的舍得吗?”
“舍得。”余莺儿抬手为她抚去眉间的不安,温柔说,“但要费点心思,要如何做,娘娘听我的便是。”
“我听你的。”年世兰眼里隐隐晕起泪光,她已经再也无缘自己生育,可余莺儿愿意成全她,她发自肺腑地说,“我就要有孩子了,你放心,我一定视如己出,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了他。”
“我信。”余莺儿轻声说,“好了,娘娘快别哭了,花都皱了。”
“嗯。”年世兰稍微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绪,叮嘱说,“那你一定注意,要多休息,不要累着。”
两人又去榻上同坐,年世兰头一回絮絮叨叨的,嘴里没停,“饮食,还有安胎药可一定要盯着,我知道你谨慎,但宫中这人心难防,千万要仔细着。”
“这宫里的琐事,你也都别再料理了,别劳心伤神的,还有我和皇后,少你一个也没什么。”
“等你有孕的消息传出去,我看皇后第一个坐不住,这个老妇……”
“……”
七七八八说了许多,余莺儿只应好,年世兰都觉口干舌燥的,才想起忘了要紧事了,“有多少日子了?身上是怎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