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直缓缓抬起头,满头凌乱的黑长发恍如贞子:“谢鄂?”
“你果然认识。这么激动,不会是你的仇人吧?”
郑直没有回答,沉默片刻,一脸忧郁地问:“你说我现在去报名到x大当交流学生还来得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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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寝室里只听得到康庄打呼的声音。以为自己也能睡得着的郑直,在黑暗中睁大眼听着自己心跳的声音,杂乱无章,响得象雷鸣,在血液间不断鼓噪。
要……再见面了吗?虽然知道或者有再碰面的一天,却没想到这么快,才不到三年。
不到三年,由法定的未成年步入法定的成年,但未成年与成年的界限那么含混,越过来,好象也没什么不一样。
未成年不该干的事情他干过了,成年该干的事情,他也干过不少。
和谢鄂的最后一面,是在修车铺。从二楼往下看,如果他走出去后肯回头,或者就能见到自己。
可惜他始终没回过头。
就象这段感情一样,始终只是他一意孤行地执着着。
——不,甚至连‘这段感情’这个形容词都用不上的,因为它只是个单方面投注,不曾得到回应的畸形产物。
郑直是个自大到自恋的人,理应与‘自卑’这两字无缘。只有喜欢上谢鄂这件事事才给他明亮的心境添了晦暗,无法诉说的,独自品尝的苦涩。
在那漫长的单恋过程,有时也会想,如果自己与谢鄂有一方是女性就好了,这样,他喜欢她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他可以理直气壮地去追求她——就象谢鄂对腹蛇一样。
妄图想之所以称为妄想,就是因为它不可能有实现的土壤来栽培。每次幻想过后,都只剩下苦笑。喜欢这种事,和性别是有关系,但最主要的因素却与性别无关。否则,他就应该喜欢腹蛇,又或腹蛇应该接受谢鄂的。
烦燥地在床上翻了个身,闭上眼,郑直又想起那天在青华山顶,谢鄂冷漠的脸。
‘我只是不喜欢你,这也没什么不对。’
都说时间是最好的伤害,但这熟悉的心痛却从来没有随着时间的消逝而减少。郑直一向将这段回忆藏在记忆之海的深处不愿去碰触。可是康庄的话,与谢鄂可能在校园里狭路相逢的事情,却让他顽固的心防起了波动。
第一次见面时,他并不想管闲事的——要不是那个不知死活的小痞子用他的名号来唬人,他才不会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强出头。
傍晚的巷子和逆光的环境下,其实并没看清谢鄂的脸,可是挺直地站在那里,温和说话的语调,给他的印象就是清澈和纯粹,干净得宛如一杯白开水。
只是清澈,未必有味,太容易染上杂质。
就是因为这种第一印象,他才刻意非难着谢鄂——好吧,他的名字与自己名字犯冲也起了一份功劳。最初只是想把那杯白开水搅混,想看他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失去那种单纯的清澈。后来却是受不了他仿佛无底限的烂好人,对谁都那么温和,甚至包括自己。
于是,想看他生气或愤怒的样子。
他就象一个发现了新奇宝贝,不断挖着坑,结果不小心挖得太深,想捉弄的人没掉进来,自己却因为坑太深而爬不出来的笨蛋。
慢慢地叹了口气,张开完全没有睡意的眼,注视着上方,薄削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想起最初,他听到自己名字时呛到的狼狈,被仙人跳时有点郁闷的神色,在藏地bar被人缠上时的不安,被载在车后故意犯险引来的僵硬……可是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