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放松得太早了——离开市区后,郑直直接将机车开上了青华山道。山道上弯路很多,一会儿左绕一会儿右拐,郑直却开得飞快毫无顾忌,在转弯时完全不减速,就靠着精湛的技巧强行拐道,一次次擦着护栏。轮胎与刹车发出刺耳的尖叫声,郑直笑得放肆无比,耳上的坠子在风中叮叮铛铛作响。
谢鄂连提醒他小心的心力都没有,坐在后座,在车身飞速倾斜侧倒转弯时一路被甩过来又甩过去。虽然什么都没吃,还是有种胃肠即将吐出来的感觉。
风声与惯性撕扯着裸露在外的皮肤,他努力将身体往郑直身后缩,将脸埋在自己胳膊与郑直背部形成的空间抵挡风力。
郑直的学生外套上依稀还有昨晚在藏地bar渲染上的各色烟酒气味,与清凉的夜风混在一起,居然不难闻——至少他舒缓了想吐的感觉。
与对面疾驰而来的一辆车子交错时,静电让寒毛都竖起。但因为一路上发生得太多次相似的恐怖,谢鄂反而麻木下来;而郑直刻意的东摇西晃,在贴紧郑直本人后,也没那么惊惧——谢鄂怀疑自己这么一趟下来,会不会对郑直产生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瞧瞧,他这被绑架的人居然在绑架他的人身上寻找到安全感。
似乎感觉到谢鄂搂在自己腰上的手不再如先前那么紧绷,紧贴在背后的身体也渐渐有放松的倾向。郑直刹车一按,尖锐声响,急速飞驰中的机车突然制动停止,煞不住的惯性让车尾高高翘起,几乎整个翻倒了过来。
“哇啊!!”谢鄂终于忍不住惊叫出声,闭上眼紧紧抱住郑直,就听郑直继续放声大笑,扭转车头顺势旋转半圈,灵巧地滑落回地面。只是车身摔落地面时的震荡太强,虽然车子的结构可消去部分冲力,谢鄂还是被震地从尾椎一路麻到颈椎,眼冒金星。
“到山顶。”郑直停下车,笑眯眯看着脸色发绿的谢鄂捂着嘴跌跌撞撞下了车,蹲到一旁干呕半天,吐了一地苦水。
“山顶的风景真是美好!”郑直大声地咏叹着风凉话:“就是这天气,看起来快下雨了。”
谢鄂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还来不及说什么,郑直向他挥挥手:“我这辆赤羽万一淋了雨就不好,你慢慢看风景啊,我先走了,bye~”
他说完一调车头一转油门,嗤溜一声飞快驰远。
“我……”扶着还有些晕的额头,茫然地转头看看周围,还真是山顶——青华山道是多年前开发的山路,后来高速公路开通后,往来这里的车子就不多,加上山上没什么可游玩开发的风景,光秃秃地连公交车也不会经过这边。
郑直将他抛弃在这里,看来是一开始就盘算好的。
谢鄂抬头看了看天色——不妙,这云层厚得,要不是刚才一路紧张,早该闻到空气里的雨腥味。天气预报是有说近期会下雨,只是跳票太多实在靠不住,所以他也没往心上放去,没带伞。初春时节,虽然不是太冷,淋雨到底也不是件好事。
低头在书包里翻找手机,翻了会儿他才想到,刚上机车时郑直让自己打个电话回家——车开得那么急,自己找不到机会将手机收起,就一直捏在手上。至于后来,那么多混乱,手机到底是路上掉了还是被郑直拿走,他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谢鄂更正自己在校门口时下的定义——之前才不算什么,现在才是真正的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
走了大半小时,还是什么车都没遇上。大雨二十分钟前就开始下,最初还是毛毛雨,渐渐转成唏哩哗啦的大雨。
谢鄂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眯眼确定自己往这个方向走是正确的。他将怀里的书包抱得更紧点取暖,继续走下去。
黑夜走在偏僻的山道,理论上是不安全,谢鄂现在倒希望有人来抢劫。反正他现在身无长物,不论劫财还是劫色都没有可损失的了,真有人来还可以捎带自己一程。
可惜连在漆黑山道被人抢劫都只能是痴心妄想。做人到这种地步,真有点失败。
从小被人宠爱到大,很少遇到这么多挫折的谢鄂苦笑了声。
明明知道那人招惹不得,还去招惹违逆。会有这下场,其实也挺好猜的。
至少那人没有直接揍自己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