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爽领兵伐蜀之初,太傅司马懿多次力谏不可。
然而司马懿越是劝阻,曹爽伐蜀之心越是坚定。
如今十余万大军伐蜀失利的消息传回,洛阳朝廷惶惶不安。
司马懿的声望无形中再次高涨。
若论兵略,朝中还有何人能及?
洛阳被曹魏营建多年,宫阙万间,楼台林立,仿佛又恢复了昔日大汉的繁华。
司马府前车水马龙,朝中重臣皆来拜会,却全都被挡在门外,连心腹蒋济都不得入内。
门吏只推脱是老病发作,不能见客。
外间一片心急火燎,府内却一片祥和。
水榭之中,司马懿正与司马师对弈。
微风拂过,垂柳摇动,池中清水掀起阵阵涟漪。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司马懿执黑子,随意落在棋盘中。
随心之举,看似无关紧要,却令司马师踌躇不前。
“你心中不宁,这棋不下也罢。”司马懿将手中黑子放回罐中,“这么多年,你这涵养功夫算是白练了。”
司马师惭愧,“儿本就不是父亲的对手。”
司马懿淡然一笑,脸上皱纹挤在一起,龙钟老态一览无余,只不过偶尔眼中会掠过一道精光,“说吧。”
司马师恭敬拱手,“曹爽惨败,十万大军折损近半,雍凉、中军大为不满。”
司马懿长长一叹,“国家积蓄数年,子孙不肖,一朝废弃,郭淮退出了吗?”
“郭淮一接到父亲的密信,就提前撤出骆谷,毫发无伤。”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此战之后,曹爽必大失众望,在军中无以立足。”司马师说话的速度极慢,仿佛出口的每一个字都要琢磨一次。
司马懿站起,望着满池春水。
燕子一前一后,在水面上轻点两下,几尾游鱼缓缓游动。
“若无此败,天下将于十年内一统,可惜、可惜。”
司马师不以为然,“曹爽庸碌无能,夏侯玄沽名钓誉,他二人何德何能,能成此大功?天以此功待我父子!”
司马懿冷冷的看了一眼司马师,“这一池清水,终究会被风云搅动。”
司马师肃然。
父子二人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忽听门人来报,中书监刘放与右光禄大夫孙资求见。
别人不见也罢,但这两人是曹魏四朝老臣,参与中枢机要之事四十年。
深得曹魏诸帝倚重,在朝中名望不在司马懿之下。
明帝本欲托孤于曹宇、秦朗,是他二人力排众议,推举司马懿。
“此非父亲久候之人?”司马师笑道。
司马懿微笑不语。
沈岭。
蜀军的疲态远远超过杨峥的猜想。
沿途北进,的确有蜀军拦截。
但都是一些二流军队。
庞会一马当先,轻松的杀透重围,且战且走,沿途还收拢不少溃军。
此刻沈岭已经变成血岭。
尸体堆积如山,山崖都被染红。
魏军伤亡固然惨重,但蜀军伤亡也不小。
双方其实都精疲力尽。
魏军营垒立于谷中,旌旗遍布,斥候游骑往来其中。
尽管大将军曹爽欠缺军略,但魏军深陷绝境,上下同心,人人都有死志。
杨峥跟着庞会被带入中军大帐。
周围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与记忆中的重叠。
他们看向杨峥也充满了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