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嬴斯年在嵇恒这住了六七年,从一个懵懂无知,少不更事的少年,成长为了一个聪颖青年。
虽然后期,他绝大多数时间,都在皇宫中的皇子学宫,但基本隔三差五都会回来。
眼下扶苏已有明令。
不准嬴斯年再跟嵇恒有来往,也禁止嬴斯年继续来往这边居住,君令如山,又是自己的父皇,嬴斯年岂敢违抗。
今日是他为嵇恒做的最后一餐。
胡亥倒是显得很坦然,他反正不可能搬家,嬴斯年走也就走了,只要这房子不被收走。
他都无所谓。
毕竟,若是这房子被收走,他可真就要流落街头了。
不多时。
一方大案上就摆满了菜肴。
嬴斯年跟往常一般,笑着道:“夫子,吃饭了。”
不一会。
嵇恒就出了屋。
去到水井旁,打了一盆水,稍微做了下清理,就坐到了位置上,他所在的案几位置,早已盛好了饭。
嵇恒看了眼案上美食,笑着道:“今日倒是有口福了,这次倒要多吃一点了,哈哈。”
嵇恒爽朗一笑。
也不讲什么礼节、礼数,也没去搭理公子高等人,自顾自就吃了起来,吃的是喷香。
胡亥也没那么多心思,伸着筷子就夹起了一块鱼肉,用力的嗅了一下,满意的点点头。
他就好这口。
见到嵇恒跟胡亥这模样,公子高几人倒显得有点尴尬,迟疑了一会,也是拿着筷子吃了起来。
对于筷子。
他们其实早就熟练了。
随着扶苏上位,蒸煎烹炒等家常做法,也渐渐传至了朝堂,如今更是在不少朝臣家中蔚然成风。
他们近水楼台,自掌握的更快。
相较其他人的随性,嬴斯年却显得心事重重,心不在焉,吃上一口,就忍不住看嵇恒一眼,欲言又止。
少时。
嬴斯年终于鼓起了勇气,怯生生道:“夫子,我……”
“我今日之后,恐就要离开了,父皇下了令,我不敢违抗,我前面找父皇说过,父皇没答应。”
嬴斯年声音细微如蚊虫。
显得底气不足。
嵇恒嘴里咀嚼着一快芦淞,含糊不清道:“我知道,你其实早该走了,这么大个人,哪能一直待这。”
“大丈夫之志,应如长江东奔大海,何苦恋倦这泥丸之所?你是扶苏的长子,若是没有意外,当也是大秦的三世皇帝。”
“你肩上的担子很重。”
“承上启下。”
“不过你虽见识跟胸襟不小,却跟之前的扶苏很像,对天下事情洞悉之力不足,对地方了解甚少。”
说着。
嵇恒也是莞尔。
他笑道:“当年我还让你父、胡亥几人去重走大秦的旧都,去体察一下地方情况。”
“不过那时因王贲突然病逝,最终草草结束,虽后续是走完了,却也是少了不少体验。”
“当时我记得还见到了几个不错的官吏,很多都不愿高升,只想守着那一亩三分地,还有就是为其他官员把持了上升渠道,上升无门。”
“呵呵。”
“眼下这几人似还都不错,而这或许就是你日后要面对的问题。”
“如何提拔官吏。”
“让有能有才的人,能为大秦所用,而不是被安置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位置,或者被人死死的压在底层,得不到晋升机会。”
“但也还好。”
“天下很大,人才很多。”
“大秦用不完的,也不可能人尽其才,人尽其用,但如何提拔官吏,却是一门艺术,其中门道,你却是可以好好琢磨一下。”
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