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有天子气的消息早已传出,也早就传至了东南各地,也定然是闻于了始皇之耳,但就目前他收到的消息,嬴政似乎根本就没有在意,也没有对此有太大反应,更没有如预料那般去损害那边的地脉。
始皇跟过去不一样了。
以往的始皇面对这些流言是很震恐的。
眼下太平静了。
平静的张良有些不安。
张良负手而立,目光遥遥望向南方,思索着其中的问题。
最终。
张良也是叹气一声。
他身在颍川,距离始皇巡行之地太远了,根本就不能第一时间掌握信息,等到这些信息传过来,已是数天,甚至是十几天之后了,就算自己得知了这些消息,也难以做出有效的应对。
这时。
何瑊兴冲冲的跑了过来,大声道:“张良兄,秦人黔驴技穷也!”
闻言。
张良看了过去,轻笑道:“不知何兄又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何瑊哈哈一笑,神色振奋道:“我刚刚得知消息,始皇的车队在衡山并未待多久,仅仅十天就灰溜溜离开了,而这次秦军上万人出动,对云梦周边进行了大肆清剿,结果只抓到不足百人,还大多是些老弱妇幼,这些人还都是旁支,嬴政这么兴师动众,结果就取得了如此成果,难道不是预示着秦人已黔驴技穷,对我等无计可施了吗?”
“哈哈。”
何瑊放声大笑,笑得很是开怀。
这些年他憋屈太久了,而秦军的强盛,也一直压在心中,而今得到这个消息,实在令人振奋。
然张良却眉头一皱。
他凝声道:“何兄,打探到的消息为真?”
何瑊肯定道:“这肯定是真的,现在秦人已不比以往了,我们等了这么久,终于是等到了机会,只要始皇一死,我们复辟的机会就来了。”
何瑊眼中充满了喜色。
张良目光微凝,低声道:“秦人的实力下降的如此快?”
何瑊笑容一收,迟疑了一下,缓缓道:“这倒不全是,嬴政不是很早就公布了路径吗,因而我等贵族早早就做好了防备,将精壮人士都提前撤离了,如此情况下,秦军自然是扑了个空。”
“我笑嬴政狂妄。”
“若是他不公布巡行路线,我们恐还要费番心思才能打听出来,结果他自己公布了出来,不仅方便了我们,也方便了地方的郡县,地方郡县的官员早早就做好了安排,甚至还将不少正在徭役的青壮给放了回来,为的便是营造一幅春耕之际的热闹景象。”
“嬴政这一路下来,看到的都是黔首安宁,天下祥和。”
“但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做给他看的。”
“他这一番巡行下来,基本什么都察觉不到,如此情况下,嬴政又岂能真正知晓天下之危?”
“这岂不是成全了我等?”
何瑊眉飞色舞。
他其实也没有想到,嬴政会如此失智,根本就不像是帝王所为,但他本就对秦怨恨很深,自是乐于见到嬴政犯昏。
他甚至是希望嬴政越糊涂越好。
而且他心里也有一个想法,恐是嬴政早就料到天下之疮痍,只是不敢直视,所以故意弄出这‘掩耳盗铃’的事,为了就是麻痹自己,以让自己不用真的去面对现状。
只是这个想法,他并没有对外说。
张良眉头紧锁,他越听越感觉有些不对劲,只是也没有深究,问道:“东南有天子气之事传的如何了?”
何瑊笑容一收。
他自不会忘记自己等人谋划的事。
他冷笑道:“张良兄尽管放心,风声早已传出去了,只不过云梦那边,因始皇巡行来的太快,六国贵族忙于迁移,并没有怎么散布,所以这则消息在云梦周边郡县并未散开,不过在吴越两地,早已彻底传开,而且是越传越烈。”
“吴越本就位于东南,在吴越传播最合适不过。”
“而且嬴政在云梦这边一无所获,定然早已怒不可遏,到时恐会在吴越两地大做文章,如此岂不遂了我们之意?”
“也更加坐实了秦廷之虚伪。”
“吴越?”张良脸色微变,他已意识到有些不对,凝声道:“为何是在吴越?我等六国贵族过去多聚集在荆楚跟云梦泽周边,还有便是啸聚吴越山川,将这些传言散布在吴越,岂非不是在坑害我等自己?”
何瑊一怔。
他有些不确定道:“这应该不会,他们早早便藏匿起来了,而且眼下六国贵族大多齐聚吴越,在吴越两地影响力最大,自是在吴越两地传播最广最快,这无可厚非,而且秦军就算想搜剿,定要凿山断垅,从云梦这边的情况来看,秦军明显力不从心,我认为张兄你多虑了。”
张良冷哼一声。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何不安了。
何瑊也好,其余六国贵族也好,恐都已经对始皇的这次巡行生出了轻视之心,但秦廷可是比他们庞大数十上百倍的庞然大物,轻视这般庞然大物,那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张良脸色已很是难看。
他冷声道:“现在可有办法传信给啸聚在吴越两地的贵族?他们必须尽快从吴越两地撤离,而且要越快越好,秦军绝没有表现出来的差劲,只怕这是在刻意算计,有心算无心,打的就是出其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