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左边的酒壶道:“现在你们把左边这酒壶视为一石盐,右边这酒壶视为一石沙,现在我从左边抓起一把盐,从右边抓起一把沙。”
“紧接着……”
“把左手的盐扔进沙壶,把右手的沙扔进盐壶。”
“而这就是官盐跟商盐的区别。”
“官盐是盐沙,沙中有盐。”
“商盐是沙盐,盐中有沙。”
“面对眼前这两种盐,你们会如何选?”
扶苏望着眼前的两个空酒壶,眼中难得露出一抹纠结和犹豫。
若真按嵇恒所说,官盐就实在太坑了。
根本就不值五十钱。
若自己有条件,一定会优先选商盐。
这个念头刚一想起,他瞬间就明白过来,这就是嵇恒的目的。
下意识。
他想到了嵇恒所说国家对民的意义。
大秦保障的该是底线。
什么是底线?
活着!
官盐的存在只是为了能让民吃上盐。
绝非是为民主动让利。
民众眼下想靠朝廷过的很好,活的很滋润,根本就不可能,朝廷也没办法做到,朝廷唯一能做的,唯一能保障的,就是尽可能让天下人都吃的起盐,用得起铁器。
但也仅此而已。
想吃上品质不俗的盐,用上质地坚硬的铁器,唯有从商贾那里购买。
扶苏也彻底明白。
嵇恒眼中朝廷监管盐铁的职能是什么了。
优先商税。
其次是保障底层生产生活。
胡亥却没想那么多,在稍一思考后,直接脱口而出道:“这还用想吗?肯定选商盐啊,这一石盐换成官盐都不知能弄多少了。”
嵇恒笑着道:“现在想明白了吧?”
“但凡生活允许,都会优先选商盐,因为官盐里面的盐实在太少了,除非实在无法维持生计,才会花上几尺几寸的布去换点官盐。”
“而今天下维艰。”
“很多人是吃不起盐的。”
“而官府推出的官盐,就是用来救这些人的。”
“这也是官府的职责所在。”
“保障民生。”
“让民不至于吃不起盐。”
“官府保障的不是民众过的好不好,而是民众能不能活。”
“只要民众能活,那就足够了。”
“至于商贾现学现卖,学着官府炮制大量低质盐,并借此谋取暴利,这就考验盐官的智慧了。”
“商盐价格注定是要高于官盐的。”
“而让商盐维持在一个相对较高的价格,又逼迫商贾不能随意滥制低质盐,只需官盐的质量,刚好处于上不上下不下的阶段,让商贾处于滥制会亏损,而提质又只能少赚的难受状态。”
“继而倒逼盐商提质售高价。”
闻言。
扶苏也是一阵心惊。
嵇恒把商贾防范的太死了。
根本就不给商贾任何钻营投机的机会。
扶苏惊叹道:“嵇先生果真是高见,此法一出,商贾眼下僮奴千人,钱财万贯的盛况,恐怕将彻底一去不复返。”
“有更低成本的官盐在,想让民众去购买商盐,商贾只能选择提质提量。”
“倒逼商贾精盐去驱逐官府劣盐。”
“而官盐的存在,就好似一柄利刃,直插在了商贾胸口,让他们如鲠在喉,却又无可奈何,盐商铁商自此被套上枷锁,再也回不去过去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