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商贾私下更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偷税漏税,去进行账目作假,因为大秦的商税,对商贾而言,实在太高了,但哪怕大秦一石盐只收一枚钱,对他们而言,依旧太高了。”
“他们追求的是极致的暴利!”
“你若有心,可以去对比一下,关中跟关东收上来的商税,两者差距会非常大。”
“而在朝廷严厉的监管下,很多商贾的弄虚作假,偷税漏税都能得到一定遏制,进而增加不少的商税。”
“仅看关中,商税降低。”
“但放眼全国,商税是只增不减。”
“不过也不要对关东的商税抱有太多的期待。”
“现在大秦对关东的控制力没那么强,就算朝廷施行监管,也做不到应收尽收,但只要将这套体系执行下去,以及能增加一定的商税,对大秦目下而言,就已经是完成了目标。”
扶苏点点头。
他其实也没有想到。
商贾在大一统后竟会变得这么恐怖。
看着扶苏一脸凝重的神色,嵇恒不由轻笑着摇头。
商贾并不可怕,但掌握了大量生产资料的商贾,以及跟官吏合流的商贾,那才是真正的血蛭。
而他想做的。
就是让商贾摆正自己的位置。
只能当产品的贩卖者,而不是垄断,甚至是掌控着。
随即。
扶苏就有了新疑惑,凝声道:“大秦现在对关东控制力不强,这套体系真能推行下去吗?”
嵇恒笑着道:“能。”
“而且一定能。”
“这是为何?”扶苏不解。
嵇恒眼中露出一抹慨然,缓缓道:“世间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
“天下过去对商贾很轻视。”
“因而某种程度上,算是放任了商贾做大。”
“但随着朝廷颁行政令,商贾手中的肉,无疑会被地方官吏跟贵族盯上,他们过去是不屑去抢商贾的东西,但现在朝廷主动给了机会,甚至连由头都想好了,你认为他们会控制得住?”
“商贾有钱。”
“但他们没有地位。”
“在地方注定只能任人宰割。”
“过去是朝廷没有将剑落到商贾头上,加上商贾表面一直在忍气吞声,所以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但朝廷一旦想对商贾动手,天下但凡手中有点权势的,都会想着去薅一把。”
“商贾眼下是没办法抵抗的!”
“这也是为何我一直在强调,不要给商贾任何接触权力的机会,一旦给他们接触到权力,就会逐渐演变成官商合流,到时商贾就有了抵抗的能力,而等到那时,再想将商贾拉下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官员也不会同意。”
“商贾做的就是二道贩子的存在。”
“理应继续维持原样。”
“而地位也当继续这般低下。”
“唯有如此,贵族、官吏才会继续轻贱商贾,才能避免日后出现大规模合流。”
“商贾享受大量财富的同时,理所应当该戴上一副镣铐。”
闻言。
扶苏一下全想明白了。
商贾现在就是群手中持玉的孩提,空有大量财富,但没有保护财富的能力。
只不过商贾过去隐藏的很好,并没有被人注意,加之其他人不愿去欺凌一个孩提,给了商贾闷声发大财的机会。
但现在在朝廷有意的引导下,商贾被推到了最显眼的地方,他手中持有的玉石,也这么明晃晃的暴露在世人面前,一个手持玉石,却又几乎没有反抗之力的孩提,这分明就是送到嘴边的肥肉。
哪怕关东官吏跟朝廷离心离德,六国贵族对大秦恨之入骨,但在利益面前,也依旧会选择妥协。
这是利诱!
正如嵇恒前面所说,关中官吏控制不住,但关东官吏六国、贵族又岂能控制的住?
他算计的是人心。
是阳谋!
他就是在借关东官吏跟六国贵族之手,将天下各地的大商贾一一分肢,哪怕关东官吏跟六国贵族吃下了绝大多数的肉,但只要朝廷能从中吃上一小口,对大秦而言,都是赚的。
因为这些利益,朝廷之前就碰不到。
定睛一看,似乎除商贾利益受损之外,各方势力都是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