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为大秦的执掌者,是不能露出半点弱势的,君弱,在这波橘云诡的时期,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信号。”
“因而就算对丹药有再多不喜。”
“始皇依旧会服用。”
“他需要丹药提振精神,去应付当下的局势。”
“所以你现在该能明白,为什么始皇会变得越来越武断,越来越独断专行了吧?因为时间不等人。”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等着新政推行开。”
“他必须尽可能多的做事。”
“他不会停手!”
“在日后始皇只会越发变本加厉,他要趁着自己还能理政,将日后可能出现的棘手事都处理掉,让后世君主能当个守成之君。”
“哪怕让自身背负千古骂名。”
“虽然放慢脚步,并不能纠正什么,但却能给天下喘口气。”
“只不过始皇不会这么做。”
“非是不能。”
“而是不愿,不想!”
“不过我并不觉得始皇的做法能奏效。”
“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
“过犹不及。”
“始皇意图将所有事担在自己身上,就算始皇自己能承受的了,但下面的民众呢?”
“他们可承受不住!”
“这是始皇自己选的路,也是他自己走的。”
“谁也无可指摘。”
“若是行将踏错,或者最终身体支撑不住,功败垂成,以大秦当下的状态,覆灭也将会是必然的。”
“天下亡秦之心不死!”
“而今的大秦看似平静,实则早已暗流涌动,等到那一众老臣死去,大秦真正的动荡,才会逐渐开始显现,只是那时,谁又能来挽天倾呢?始皇透支了天下,也抛弃了天下民心,而这注定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只是大秦承受的住这个代价吗?”
嵇恒长吁一声,将筷子放于袖间,将壶中酒饮尽,朝屋外走去。
他狱中的最后一课已讲完了。
他也算仁至义尽。
大秦的生与死,与他无关了。
扶苏脸色变了又变。
他很想开口,让嵇恒救秦。
但嵇恒说的很清楚,解铃还须系铃人。
大秦的问题,根源在始皇身上,始皇不改变主意,任何人都变不了。
但始皇会改变主意吗?
扶苏想了想,无奈的摇摇头。
不会。
始皇不会改变主意。
始皇是一个孤傲的人,容不得人忤逆,更不容许有人质疑。
自始皇亲政以来,大公至明又躬操政事,起居无度又永无歇息,而今身体越发力衰,更加不会懈怠,只会想着将身前事做好,给后世之君一个相对轻易的环境。
只是那是他的君父啊!
若是可以,他多希望,自己能帮始皇分忧解难,让始皇不用如此操劳。
只是自己有这能力吗?
想到这。
扶苏对自己过往的举止越发懊恼和悔恨。
蓦然间,泪水已盈满了眼眶。
在踏出偏屋那一刻,嵇恒回头看了一眼,魂不守舍的兄弟二人,不由摇了摇头。
“兵安在?膏锋锷。”
“民安在?填沟壑。”
“叹江山如故,千村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