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不知是不是菩萨显灵,乌氏居然有了身孕。而杜月芷这个刺头,在她怀孕那日生了大病,连烧三日,梦里尽说胡话,浑身烫得吓人。李槐熬了好几顿药给她吃都没用,乌氏气死了,她身上有喜事,杜月芷却这般触霉头,简直可恨!她趁半夜李槐熟睡,将杜月芷抱了出去,打算扔到雪窝里冻死。寒冬腊月的,一夜足够了,第二天被发现的话,找个理由说她自己贪玩陷在雪窝。打好的算盘却没响,这丫头命硬,在雪窝里待了半宿,身上烧退了,自己挣扎着爬回了药房。
乌氏惊讶之余,发现杜月芷一改往日刺头态度,居然变得乖巧起来,洗衣煮饭烧水扫地什么都做,低眉顺眼,还愿意帮李槐干点药房的活儿。直到顺利产下大胖小子李念,家中平静,乌氏更加坚信,杜月芷是个祸水,千万不能对她好,不然她就不会认主,家里也就不得安生了。如果这些不曾灵验,她就不信,可次次灵验……说明冥冥之中天注定,也就不怪她刻薄了。
乌氏有桩心事。她虽生了李念,可是一直想再要个儿子。李念之后她又怀了一次,但那时候吃了许多酸食,巫婆摸了她的肚子说是个丫头,她一怒之下吞了药,将肚子里的胎儿流下来了。结果却不是个丫头,是个小子。自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怀上了。
在庄子里,每逢年节,别人家早就一屋子男孩热闹闹的,唯独他们离家冷清清的,李念虽受尽宠爱,没有兄弟姐妹到底孤独。而杜月芷身为外人却越长越美,乌氏看在眼里,恨在心里,认为是小贱人将李家子嗣的福气逼走,是以对她从未有好脸色。
吃完饭,一家人各忙各的去了,乌氏今日不太舒服,想了想,吩咐杜月芷不用上山,先把药草拿出来晒,再去镇上买漱香斋的糕点,然后把家里衣服洗了,早点去东庄陪瞎眼婆婆睡觉。杜月芷答应了,就着残羹冷炙吃完早饭,把昨日李槐采回来的药草翻翻捡捡,剔除杂草,然后铺在篾子里晒,晒完后去乌氏房里拿了钱,放在袜子里。
乌氏房里有一面大铜镜,杜月芷转身间,从镜中看到了自己。
里面的小女孩,扎着双髻,眉眼间稚气未脱,眼睛乌溜溜的很灵光,恰是自己十二岁的模样,只是那时候她因悲伤过度,常常哭泣,远不如现在的她心志坚定。
杜月芷垂下长长的睫毛,举起生了冻疮的手,从脖子里拉出两粒金铃铛。金铃铛也叫锦绣铃铛,是母亲的遗物,在西丹国染了日月的气息,陪嫁到大靖朝。前世里,金铃铛被乌氏拿到当铺,她回府后,派人把铃铛赎回来,一直戴在身上。重生后,她脖子上就挂着锦绣铃铛,她特意查过,乌氏拿去当的东西里,并没有这样东西,这说明在她重生的时候,世间确有一些东西,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自她死后重生,已经过去了五年。这五年,想起惨死的雪儿她夜不能寐,想起夏侯琮和杜月薇,她噩梦连连,想起血浓于水的亲人,她更是思念入骨。前世的一切如幻如梦,如蛆附骨,折磨着她,拷问着她。
然而,尽管归去之心如此强烈,在这个连车马都少见的庄子里,她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没有钱,没有车马,更无人接应,她用了很长时间才适应,知道自己人小力微,尚无任何抗衡之力,是以韬光养晦,一边偷偷学习医药知识,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变化,等待时机。
一切跟前世并无太大出入,乌氏生了李念,李槐的药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