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芳菲原本的好心情因为这一句话烟消云散。这里是什么地方?唐宁大老板的办公地点,她一个未来的老板娘不许来,一个资历尚浅的小员工却可以堂而皇之地在这里跟大老板喝咖啡?
这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俞芳菲板着一张脸走出了办公室的大门,心里的那团怒火简直要把她整个人烧成灰烬。她搭电梯回了自己的房间,一关上门就摸出手机给经纪人打了个电话:“小孟,你过来我房间一下,有个人你找人替我收拾一下。”
纪宁脸颊微烫地回到了办公室,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成了别人的眼中钉。她有些不敢回忆刚才在顶楼发生的一切。玻璃暖房很美很不真实,以至于她觉得在里面发生的一切也都是虚幻的。她并没有撞到郑楚滨身上,也没有握住他的手,而他也没有将脸凑到面前来。他们之间的种种暧昧不明通通都是假的。
她努力用这种意识将自己催眠,勉强将精神集中到了工作上来。只是偶尔她还是会想起暖房里发生的一些细节,想起他们之间说话的一些片段,以至于一整天的工作里她出了好几回小错,搞得一直跟着她的钟怡也有些疑惑起来。
下班的时候钟怡找到个机会,趁着在休息室拿东西的当口悄悄凑近了纪宁:“宁姐,你今天是怎么了,一直心神不宁的。早上大老板找你去训话了,你挨骂了?”
正常人大概都这么想吧。纪宁哭笑不得。大概办公室里所有的同事都以为她是被叫去挨训了,谁会想到她竟然让人请去喝了一通咖啡,还说了一堆与工作完全不相关的事情。
可这些事情在休息室里不方便说,纪宁只能打哈哈:“没什么,想到好些天没回家去看我爸了,我得回去一趟。正好明天后天我休息,我现在就回宿舍收拾点东西。这两天你一个人在宿舍小心,记得关紧门窗,做完要检查煤气。如果有麻烦记得找同事帮忙。”
钟怡越听脸拉得越长:“宁姐,我二十多了,会自己照顾自己的。你就比我大几岁,别整天跟我妈一样唠叨好吗?”
纪宁并不恼火,只是好脾气地笑笑,然后两人一道出了休息室。纪宁回宿舍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一个人去酒店门口搭公交。唐宁的地理位置很好,就位于市中心的顶级商住圈。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里交通不太发达。公交车班次很少,最近的地铁站至少要走十五分钟。
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从没听说过有人搭公交或是坐地铁来上班的。酒店大部分员工都住在宿舍里,平时上班倒也不麻烦。可一旦像她今天这样要搭车出行,就会感觉到其中的不便利。
这会儿临近下班高峰,公交车一路堵过来,从来没有准点到达过这里。纪宁出门前已经给爸爸打了电话,她那个实验室狂人的教授父亲一听之下乐不可支,说挂了电话就去买菜做饭。纪宁抬手看看表,心里十分没底,很担心等自己倒几次车回到家里饭菜都凉了。
来来往往的高级轿车不停歇地驶进唐宁,纪宁心里盘算着这一晚的营业额会不会冲新高,一时又感慨无限。同样是人,有些人坐拥金山银山,家里的名车多得可以开个车展。有些人整天跟有钱人打交道,下了班却只能跟人挤公交车。同人不同命说的就是她这样的吧。
纪宁在站台前自怨自艾,家里车多得能开车展的某位仁兄已经把车停在了她的面前。他把车窗放下来一些,对着有些目瞪口呆的纪宁只说了两个简单的字:“上车!”
纪宁在外头吹了半天的冷风,确实也有点没耐心。既然老板盛情邀请,她也就不做作地推辞了。她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不忘冲对方感激地一笑:“谢谢您。”
郑楚滨板着一张脸没说话,自顾自地往前开车。开了大约两分钟后,他突然来了一句:“以后再用‘您’这个字称呼我,下个月就不用来上班了。”
纪宁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转过头来望着他的侧脸发呆。郑楚滨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不悦道:“听不懂我说的话吗?平时你们经理跟你说话,你也反应慢半拍?”
纪宁心想这人真是喜怒无常。明明好心搭自己一程,可一开口又这么不客气。可她毕竟要他手底下讨生活,也不能争辩什么,只能认命地点头道:“知道了,董事长。”
郑楚滨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想要发脾气又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只能换个话题道:“去哪里,跟人有约?”
“回家,我爸等我吃饭。”说着她把家里的地址报给了郑楚滨。
郑楚滨点了点头,一下子又不开口了。车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闷,他也不开音响听歌。纪宁坐在那里除了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外,只剩外面传进来的轻微的风声。
这车隔音效果不错,马路上车来车往,车门一关却什么也听不到了。可是车里太静了,感觉也有点尴尬。她几次想找点话题聊聊,扭头看到郑楚滨一本正经的脸色又把话头咽了回去。
这一路沉默无语,车开了大约一个小时后,终于停在了纪宁家小区的楼下。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纪宁抬头看了一眼自家的窗户,里面透出温暖的光来。她不禁微微一笑,冲郑楚滨道:“谢谢你了,耽误了你不少时间。”
郑楚滨抬手看看表:“快七点了,到饭点了。这时候回唐宁吃饭有些晚了。这样吧,你请我吃顿饭,就当是谢我带了你这一程。”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淡定语气自然,完全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