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义重重点头,“你说得在理。”
松赞干布长出一口气,痛快地打了一个饱嗝,“红烧肉此物做起来很简单,长安城外已经有人开始养猪了,听说是受了太府寺的指点,猪都阉了。”
“起初觉得很残忍,唐人实在是太粗野了,但吃着这个肉实在是美味,忍不住了。”
松赞干布又道:“再来一碗。”
比脸还大的陶碗装着满满当当黍米饭,上面铺着一层红烧肉,酱汁晶莹。
“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用米浆来煮肉,这么煮出来的肉汁实在是鲜美,骊山有这般的秘方可保百年富裕了。”
松赞干布一边狼吞虎咽吃着,嘴里还说着话。
李崇义看着他熟练地用筷子,这赞普真的越来越像关中了,又道:“我去过骊山,红烧肉的秘方在一个姓丁的厨子手里,而且养猪的也是他家的亲眷,那猪都是他亲手阉的。”
又想到今天的早朝,李崇义再问道:“今日天竺使者和吐蕃使者都要觐见,赞普为何不去。”
松赞干布笑道:“崇义公子是礼部侍郎,为何不去?”
李崇义苦笑道:“我散漫惯了,我这个礼部侍郎还是因为家里老货看陛下要施行科举,想着以后就要没机会了,就让张阳在礼部给安排一个位置。”
“我哪有许敬宗他们有才能,更不要说上早朝,很长时间没去了。”
松赞干布点头道:“嗯,崇义公子能胜任这个位置,想必是陛下点头的。”
自己的事情,李崇义不想说太多,现在的宗室老老实实地活着,除了李道彦家的那个不知死活的要去西征大食人,其余人都不敢折腾。
“赞普呢?为何不去觐见?”
松赞干布摇头叹道:“交给孩子们吧,我的路也走到头了。”
当年意气风发的松赞干布,现在倒有一种英雄迟暮的感觉,李崇义回想这松赞干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暮气沉沉的,再一想应该是在见到了骊山火器的时候。
此刻的朝堂上,许敬宗站出朝班,朗声道:“陛下,吐蕃使者贡日贡赞和天竺使者阿罗那顺都在承天门外等候了。”
朝班上静悄悄,李世民沉声道:“入殿。”
等着使者到来,朝班上有人想着这一次西方战事筹备多年,有人说大唐太过穷兵黩武,也有人说陛下要开疆拓土,这是大唐应该做的事。
这场战争早已不是大唐一家的战事了,此战席卷了整个西方,参战的有突厥人,有吐蕃人,还有西域人。
俨然就快演变成了东西两方的战事,天可汗号令诸国,诸国皆响应号召。
就算是在长安城内各族人之间也是前所未有地和睦。
若这一战胜了诸国会将天可汗推崇到一种无以复加的地步,这一仗不论是对社稷,还是对所有人都是有益处的。
当这些功劳都算在礼部头上时,众多文官心里都很不舒服。
若是这些功劳都在张阳身上,大家也都认了。
偏偏张阳离开礼部之后,这些功劳都留给了礼部这些人。
不多时天竺使者与吐蕃使者一起走入大殿,许多目光都落在两方使者身上。
吐蕃使者衣着干净,穿着的是吐蕃人特有的衣衫。
倒是天竺人穿着邋遢了不少。
吐蕃使者贡日贡赞很年轻,他只有十四岁,面向天可汗行礼,“尊敬的天可汗,下臣贡日贡赞。”
这个吐蕃使者说着关中话,众人的神色稍好。
天竺使者阿罗那顺用蹩脚的关中话道:“下臣阿罗那顺。”
这是阿罗那顺在长安城三两天唯一学会的关中话。
在这个宏伟的太极殿中,贡日贡赞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也在朝堂上这种肃穆的氛围中感到紧张。
许敬宗与张大素站出朝班,先看向天竺使者问道:“不知道天竺使者来大唐所求为何?”
阿罗那顺用天竺话大声说了几句。
张大素听了之后翻译道:“陛下,天竺使者说为何不让玄奘回乡?”
见陛下的目光看向自己,许敬宗说道:“玄奘是唐人,自然由天可汗处置。”
阿罗那顺又说了一句话。
张大素翻译道:“陛下使者说玄奘是佛的弟子。”
此言一出,朝中又是一阵议论。
张大安站出朝班道:“玄奘首先是唐人,其次他才是佛的弟子,既然是唐人就有唐人的规矩,玄奘私自出关必然要处罚,陛下让玄奘禁足敦煌反省,禁足期间也没有阻拦玄奘开设道场,念诵经书。”
张大素将话语翻译了过去,天竺使者再次道:“还请天可汗让吐蕃人交还天竺圣河,并且向天竺赔罪。”
还未等张大素翻译,吐蕃使者贡日贡赞朗声道:“尊敬的天可汗,这天竺使者在说谎。”
此言一出殿内哗然。
贡日贡赞只有十四岁,但个子很高,若不知年龄还以为是个二十余岁的男子。
他朗声道:“尼泊尔圣河本就是吐蕃的,是吐蕃奉天可汗之命收回失地,是天竺人几经阻拦,想要谋害吐蕃人!吐蕃才是无辜的,天竺才是罪人!”
话语一出,就知道天竺人和吐蕃人仇怨很深,此间火药味很重。
贡日贡赞又是行了一个大礼,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又道:“还请天可汗将王玄策将军借给吐蕃,我们吐蕃人要和天竺人开战!此是吐蕃与天竺仇怨,与大唐无关。”
这件事怎么看都像是王玄策带着吐蕃人去打仗,天竺人来告状。
现在吐蕃人当场倒打一把。
眼前的是是非非,顿时变得复杂。
等张大素将话语转述给天竺使者,阿罗那顺指着吐蕃人大声说着话,唾沫星子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