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颔首道:“你这车间有如此复杂吗?”
张阳揣着手站在一旁解释道:“传动和打磨方面确实挺复杂的。”
回头看了看车床,李世民冷哼道:“看着不过如此。”
你皇帝说不过如此就不过如此,没知识没手艺与他计较也无益。
张阳干脆沉默站在一旁,看着这个皇帝明明不懂还要摆出一张高深的脸。
从新家落成之后,骊山上很少再有新建屋子了。
“我还要去修梯子,陛下自便。”张阳转身离开。
藏书阁的木梯子所有木板都要换,不然往后还会有很多问题的。
李玥正在收拾着这里。
张阳拿起锤子和木板继续敲敲打打,夫妻俩继续在藏书阁忙活。
“父皇呢?”
“他自便,家里这么多事呢。”张阳依照着梯子的尺寸锯下多余的边角,“再者说,你父皇这么大的人,自己能照顾自己,难道还要一路跟着他吗?”
闻言,李玥笑道:“父皇能来骊山也好,弟弟妹妹其实在这里时日久了,也挺想念父皇和母后的,打算入冬之后他们就回宫里住一段时日。”
地上每每堆起一些木屑,她连忙扫去倒入一旁的木桶中,“这些木屑是引火好材料,可不能随便丢了。”
李世民在骊山逛了一圈,当人与人之间境界差距越来越大之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开始变得生疏了。
就像是车间里的那个车床,皇帝看不懂,也不能理解其作用。
自觉没趣的李世民也回到了山下的住处,这座没有名字的行宫并不大,从魏王殿下第一次修建好之后,便再也没有动过了。
也亏得这里处于骊山的山脚处,用来避暑很是凉快。
行宫内还在收拾,李世民写了一份手谕让一旁的宫人送去长安城给长孙无忌。
陛下离开了长安城去避暑,朝中的许多事情都落在了东宫的太子身上。
此时东宫内,李承乾正在与长孙无忌说着今年科举后各部官吏选任官吏的事情。
太监将陛下的手谕送来,打断了俩人的对话。
长孙无忌先接过手谕看了眼,这上面写着的正是张阳所言的教化之策。
李承乾迟疑道:“父皇是说什么了吗?”
长孙无忌将手谕递上,“回太子殿下,陛下去了骊山避暑,自然要找骊山县侯谈话,如此便说到了这件事。”
看着手谕中的内容,李承乾一边点头没有言语。
“太子殿下,如今朝中争论突厥教化之法,郑公希望将突厥人的陋习教化消弭,但臣以为自古以来,不论他们是匈奴还是突厥人,他们从来没有变化,不论中原如何教化,只要中原一有变动,他们就会作乱,自古以来就没有变过。”
对突厥人的印象,长孙无忌从来没有变过。
李承乾欲言又止,换位想一想,当初渭水之盟后朝中许多人对突厥都恨之入骨,直到李靖大将军活捉了颉利可汗,这口恶气才出来。
只不过很多人都觉得颉利在大孔明灯中已经摔死了,但没有人见过他的尸体,也有人说摔下来之后就被野兽给叼走了。
至于颉利的死活或许只有父皇知晓了,可父皇也从来没有对外人说起过。
这件事已经五年了,至今还是一个谜。
很多人都已忘记了颉利可汗这个失败者。
无论他是死是活,对大唐来说都不重要了,无关大局,若他活着以后说不定还对父皇有用。
至于当初颉利可汗身边的执失思力,经过上一次张阳执意反对突厥与关外诸国的臣子封赐之后,此人便没了音讯。
赵国公或许也知道一二,但这些事情都不会与孤说。
父皇已经不是当初秦王了,对父皇来说这满朝中他连自己这个儿子都不信任,不要说这些臣子了
李承乾收起这些思绪,也看完了这份手谕,又道:“张阳对父皇说过的吐蕃教化之策,倒是很不错。”
长孙无忌叹道:“太子殿下,张阳所言的方略也会让关外诸国发生动乱。”
“他们发生动乱,岂不是对大唐更有利?”
“非也。”长孙无忌反对道:“任何与人不利的策略都会反噬自身,而且太过极端,这种极端只会让人与人之间的矛盾不断扩大,最后反噬自身。”
张阳的做法,被长孙无忌否决了。
又与他说了关于朝中官吏任用的事,李承乾送他出了东宫。
“赵节,赵国公这番话是何意思。”李承乾皱眉道。
当初张阳在东宫任职的时候,赵节便跟随在太子身边了,如今已经有了这么多年,领着太子的直属队伍太子右率。
要说情义,赵节与李安俨跟随最久。
赵节躬身道:“太子殿下,卑职哪里懂这么多。”
“你是个粗人,:该多看书的。”
赵节尴尬一笑。
李承乾颔首道:“张阳的方法孤看了,确实不错,就算是关外诸国有了动乱,大唐也可以平定,现在吐蕃治理得就很不错,有越来越多的吐蕃人心向大唐。”
可就算是张阳说了这个策略,赵国公就反对得如此坚决,带着一些个人的恩怨。
李承乾忽然笑了,“看来,以后朝中的风波也不会少。”
夏天到了尾声,当西北的风吹来的时候,让人感觉到了秋意。
半月之后,骊山上,张阳与李玥正在看着各地送来的秋收奏章,朝中各地的许多粮仓都开始放粮了。
李玥皱眉道:“太原的粮食都降到了斗米三钱,关中这四钱的粮价多半是维持不住半月,等淮南十月秋收,粮价还要下跌。”
张阳瞧了一眼,坐在华清池边喝着茶水的李世民,这皇帝还坐得挺踏实。
来骊山避暑,也给皇帝安排了住处,还天天要来蹭饭。
他忙的时候,骊山还要多准备一份饭食送下去。
不忙的时候,就踩着饭点来骊山用饭。
粮食一直是国祚的头等大事,如此一来骊山收粮食的价格也可以低一些,用来酿酒。
富余之年收粮,等旱年粮食收成差的时候,便将粮食放出来。
皇帝是个心大的人,如今粮食这么便宜,中原便不会有饥年,对太府寺来说压力更大了。
粮食便宜意味着田亩的价值降低,大唐的饭桌不好管,管起来费尽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