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正是立夏的时节,天气还不算炎热,带着暖意的风吹在身上很舒服。
两匹快马从长安城方向而来,一直他们到了近前。
就这么坐了许久,俩人也不说话,松赞干布已经喝了三碗茶水。
看他坐姿有些扭捏的样子,张阳皱眉道:“赞普是需要方便吗?那棵树就不错。”
松赞干布这才急匆匆地去解手。
来人的穿着是一个朝中秘书监的人,还有一个太监。
大唐尚武,武人也多。
太监会骑马好像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从秘书监来的人正是岑文本,这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模样,给人一种很干练的感觉。
张阳笑着招呼道:“岑少监许久不见了,当初在秘书监有过一面之缘,甚是想念。”
岑文本手里拿着笔墨,“下官与张尚书在太极殿每天早朝都能见到。”
“是吗?”张阳尴尬地笑了笑,“我这人平时注意力比较集中,多半是没有注意到。”
“房相说你说话遮遮掩掩,下官一看果然如此。”
这话听得张阳心头升腾起一阵闷气,“房相怎么能背地里议论我?”
“早朝打瞌睡就直说,何必说自己更专注。”
岑文本铺开纸张,准备好笔墨。
“陛下说了,张尚书可以与这位吐蕃的国君,用吐蕃的话来说就是赞普,尽管畅所欲言,下官都会一五一十记录下来。”
张阳叹道:“我就等着陛下的消息,就怕我一开口说了什么,陛下就会派兵来骊山捉拿我。”
岑文本已经准备好了砚台,提着笔准备记录。
张阳小声道:“你现在在朝中身居何职?”
岑文本提笔写着,“自颜师古被贬流放,下官便被陛下调去了中书省,与张尚书一样,下官身兼秘书监之责,也是中书侍郎。”
“原来你也是中书侍郎。”
“正是。”
张阳稍稍点头,“看在我们是同官同级的份上,我等会儿要是说陛下坏话了,你能否网开一面不做记录。”
岑文本低着头没有讲话。
张阳看向一旁的小太监,除了让他来做记录,还要有一个太监旁听。
之前说的三两句话,也被他原封不动地记录在桉。
看来是不能网开一面了,岑文本要是少记录一句,这个小太监稍一对照就可以看出来。
天可汗不仅自负还有些多疑。
既然陛下允许了,那就可以和松赞干布正式谈话。
等他方便回来,张阳一手拿起碗,不让他碰,“赞普洗手了吗?”
“洗手是何意思?”
张阳啧舌道:“在骊山有一个规矩,不论是饭前还是方便之后都是要洗手。”
松赞干布站在原地被这么一说,双手不知在何处安放。
他还是让跟随而来的吐蕃仆从打开水囊,将双手用水冲洗了一番,“是否是这样?”
张阳点头,“嗯,很好,讲卫生是个好习惯,还望赞普以后可以保持。”
俩人的见面看起来和谐,眼下是没有动手打起来。
众人也是放心了不少。
松赞干布看向村口,有一些乡民背着一个架子,架子上绑着一头猪。
八九个乡民,壮年少年都有。
到了村口,他们将带来的猪交给牛闯,换了一些银钱便离开了。
“这是做什么?”松赞干布好奇问道。
“我们村子有自己养猪,往其他的地方的乡民拿这种一年长的小猪来换钱。”
张阳揣着手端坐着,惆怅道:“去年年底的时候,我们村子过除夕,又是庆贺新年,村子里的猪都被杀光了,今年还要重新养。”
“看来骊山牲口不兴,我们逻些有吃不完的牲口,从来没有杀光吃光的一天。”
松赞干布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并且还彰显了他们吐蕃不缺牲口吃的情况。
“你们吐蕃人真的用牛粪来堆砌房子吗?”
话音落下,岑文本的手中的笔稍稍停顿,张尚书这问的是什么?
松赞干布好歹是一地的君王,就算是吐蕃再贫瘠也不会有牛粪来建房子吧。
心里这么想着,岑文本继续记录着。
松赞干布稍稍一礼,“的确能够用来建房子,正如县侯所言,在我们吐蕃牛粪是非常珍贵的东西。”
岑文本手中的笔再是一停顿,脑子里正幻想着这个场面。
心中不免有些烦闷,张尚书和松赞干布谈话就不能说一些重要的事吗?
怎么互相打听起风土人情了?
俩人看起来像是许久未见的好友。
心中不禁猜测,难道以前这位吐蕃的赞普和张阳之间就有来往了?
松赞干布喝下一口茶水:“在逻些时,也喝过中原的炒茶,那时候尝过此刻在骊山再品尝,确实不如骊山的。”
“我也听说了,赞普经常会派人来中原采买一些东西带回去。”
“为何味道会差距这么大?”
“赞普是在什么时候喝的?”
“大概是在秋季。”
张阳思量道:“茶叶这个东西不好保存,而且还要防潮,如果不好好保存,运到吐蕃都受潮长毛了”
松赞干布拿起一片炒过的茶叶,端详着,“确实和运到吐蕃的茶叶不同。”
张阳一脸的同情,“这长毛的茶叶,赞普喝了多久了?”
松赞干布坐得很端正,他很重视这次谈话。
对吐蕃来说这次谈话可能关系到吐蕃的未来,和大唐以后与吐蕃之间的关系要如何。
多半也是陛下想要将这次谈话记录下来的缘故。
到现在也没有说到正题,岑文本看了眼自己所记录的,好似也没有值得思量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