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
鹿白眼尾泛起红晕,她抹了把眼泪,别开脸,带着浅浅鼻音道:“我要报仇,你也是要报仇的吧。我帮你,你也要帮我。”
景殃垂眸看着她:“是。我也要报仇。我会帮你。”
这是一句承诺,在未来永远生效。
景家的人,最为重诺。
景殃想起一件事,问道:“巡抚军原被周家看中,但被你搅和了。且不论你用什么方法能拿到巡抚兵权,假如真的拿到手的话,你打算怎么处置?”
鹿白摇了摇头:“还没想好。但首要之计是想办法拿下兵权,不能被广南王得逞。”
闻言,景殃眸中划过几分思索,打量她片刻,道:
“我帮你拿到巡抚军兵权,如何?”
“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
景殃道:“兵权由你拿着,交给我来发挥作用。”
鹿白蹙了蹙眉,想了想还是欲拒绝:“可是,我想找个效忠于我的人握着兵权。”
景殃垂着眼,浅珀色瞳眸落在她身上,缓缓道:
“为什么不可以是我效忠你。”
鹿白睁大眼睛,与他桃花眸对视半晌:“真的?”
假如真的是景殃拿着兵权,那一定能发挥出更大的价值。
前提是,他说的是真的。
“这还能有假。如果看作一场交易买卖,那么它是目前最划算的。”
景殃顿了顿,唇边勾起玩世不恭的笑意,低声道:
“景无晏……效忠公主。”
鹿白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一番思索后终是点了点头:
“好,那就照你说的做。”
或许是方才的坦白让鹿白对景殃多了几分信任,她道:
“我爹爹的墓碑是朝廷一位神秘的黑衣权臣帮忙立的。我一直都想亲自感谢他,可惜他无影无踪,一年都见不着几面。你消息灵通,可曾听说过此人?”
景殃看着她,不动声色地嗯了声:“你问他做甚?”
“你也知道他?!”
鹿白眸中带着惊喜:“他极有可能是我爹爹曾经的门生,我想找此人问问关于我爹爹的事情。你可知道此人身份?”
景殃嘴唇动了动,见她眼底与前几日对待自己截然不同的期待与喜色,突然顿声。
他摇了摇头,淡淡道:“或许那人只是与国师大人相识,不愿看他尸抛疆野,并不是你爹的门生。”
鹿白点了点头,眸里喜色渐渐褪散:“这倒也是。”
景殃看着她的神情,将喉口的话咽了回去。
本想借机把他自己就是黑衣蒙面权臣的事情坦白,但是看她对于自己依然带了点抗拒和疏离的态度,他莫名犹豫起来。
现在似乎不是坦白的好时机,好像他在欺骗她。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替你找一找人。”景殃道。
“真的吗?”
鹿白不知道他的心理,只觉非常惊喜:“那麻烦你了!不过那个黑衣杀神是我父皇左膀右臂,你若帮我查他,别被父皇发现了。”
景殃移开目光,表情淡淡地应了一声。
看来,若无合适的机会,他千万不能暴露。
不然,小公主恐怕三天三夜都哄不好了。
作者有话说:
参考枢密院相关书籍资料。
自从沐浴被景殃撞见那日之后, 鹿白就召集全府的下人过来,强调了个新的公主府规法——
护卫在府邸周围巡视,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从大门以外的地方进入。
虽然可能根本防不住景殃的武功, 但聊胜于无。
不过她也相信他也不会再翻窗进来了……吧。
护卫们看公主殿銥嬅下这副郁闷模样, 忙不迭地应下。
……
晌午, 鹿白收到一封周府递的信。
写信之人邀请她晌午去朱雀楼用膳,措辞十分客气, 甚至带着点以下待上的尊重, 但落名却是枢密院士人——
周隅,周大人。
鹿白顿时心里有数。
这是一则鸿门宴。
她搅了周家的好事, 周隅又是个狡猾重利的老臣,定然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
果然,该来的还是逃不掉。
可是, 周隅想从她身上讨回来, 她又怎会让他如愿?
待会还不知道是谁坑谁。
鹿白整整齐齐穿戴好公主礼制衣裙,坐上马车去往朱雀楼。
琼枝在她临行前走过来, 请求鹿白将她带上以防不测。
“这是一场口水仗,不会动武。”鹿白摆摆手, “不用担心, 我心里有数。”
琼枝闻言默默退下。
马车驶出公主府。
鹿白坐在马车里,拢了拢衣袖,忽然想起上次沐浴却被景殃撞见,心里顿时升起不自在感,掀开车帘嘱咐车夫道:
“待会别往前直走,切记避开楚宁王府。”
车夫闻言拐了个道, 绕路往朱雀楼而去。
鹿白探出车帘, 看着楚宁王府远远抛在身后, 转过头来长长舒一口气。
她近几日着实不想看见他。
避开最好,省得他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让她羞耻又尴尬。
但如果她早早知道待会的事情,就不会放松这么早了——
鹿白来到朱雀楼,提着裙摆往楼梯上走,迎面险些跟走出来的人撞上。
她疑惑地抬头,看到景殃微微挑起的桃花眼。
他身穿墨底鎏金锦袍,身后跟着乌鸦鸦一批属下和士兵,全都用好奇的目光望向这边,一双双眼睛是纯粹的探究欲。
其中后方有士兵正好在开怀交谈,不难从交谈声中听出今日他们也在朱雀楼用膳的原因——
两年征战,他们是功勋最卓众的一批人,景殃今日终于得闲,正好在朱雀楼宴请众兵。
“……”
鹿白头皮一麻,想到上次的事情,感觉浑身都烧了起来,撇开头欲要绕去旁侧。
“躲什么?”
景殃往旁侧走了一步,正好拦住她身前,扬眉道:
“才几日不见,公主殿下就不认得本王了?”
——在外人眼中,景殃回京进宫当晚正好接住宫墙掉下来的她,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此番做法,难免有些狼心狗肺。
鹿白深呼吸一口气,淡淡道:“本公主来跟周大人用膳,希望楚宁王能让个路。”
景殃微微蹙眉,忽然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一边道:
“你独自来赴约?他约你来此必是不怀好意。”
“他不愿吃亏,但不敢拿我怎样。”
鹿白抽出手腕,道:“仅仅是一场鸿门谈判罢了,我不会让他得利的。”
“在哪个雅间?”
“云锦阁。”
闻言,景殃抬手挥退一众属下和士兵,待他们走后,不容拒绝道:
“我与你一起。”
鹿白下意识拒绝:“多谢,不必。”
景殃压根不听,走在她身旁去往文锦阁。
两人推门进入云锦阁。
周隅早已等在里侧,目光从鹿白身旁的景殃略过,眸中闪过一道诧异,但还是维持着笑行礼:
“见过公主殿下,见过楚宁王。”
他让开路示意让人坐在里面,态度十足谦逊,但笑容里藏着一股老奸巨猾的探究:
“公主殿下,不知楚宁王为何会跟您一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