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昭和帝根本不是景殃的仇人,他们自始至终都是一伙的!
景殃与昭和帝关系敌对的流言从来都是假的,是他的遮掩手段。实际上,楚宁景氏才是昭和帝最掩人耳目最锋利的剑!
昭和帝最初就知道明才人私通,却隐忍不发,暗地里与景殃合作设计了这一出,两人都把自己伪装成了此事中的受害者!
而最后长乐坊那场大火,则是昭和帝本人放的。
所以,景殃的楚宁卫才会如此迅速赶到,以雷霆之势扑灭大火,然后栽赃到广南王头上,让京城的人都误以为是广南王想要包庇自己人而放火。
广南王心知肚明,却无可奈何,吃了哑巴亏。
景殃借此成了最大的赢家,抢来了最挣钱的花满街,掏空了广南王府最得意的家底。
广南王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在冬猎上派人破坏猎场围栏,设计景殃一笔。
鹿白思考得入神,微低着头,没有看路,冷不丁撞上一个人。
“抱歉。”
那人回头看来,语气难掩惊讶:“宁蕖郡主?”
鹿白掀开兜帽,看到卫祁光时愣了愣:“卫……世子。”
卫祁光身穿素松色锦袍,白玉冠束发,腰佩云纹流苏,低调地立于街道边,却仍然通身尊贵光敛。
鹿白却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卫祁光留意到她的动作,歉道:“是我弄疼了郡主?”
鹿白摇摇头,稳了稳心神,道:“怎会,是本郡主走神了。卫世子这是去何处?”
卫祁光指了指前方的大理寺衙门,道:“太子之死动摇国本,近距离目睹那一幕的人都要去大理寺配合询问,我正要过去。郡主这是……”
鹿白疏离而客气地笑道:“随便出宫散散心,本郡主这就回去了。日后再会,卫世子。”
卫祁光颔首,侧身给她让路。
两人就此分别。
鹿白离开朱雀街,走到宫门大道后,绷着的一口气才慢慢吐出。
卫祁光多年离京,久不闻京城之事,他爹那些狠辣算计大抵是瞒着他的。
那道素松色锦袍的身影在鹿白脑海中一晃而过,她思忖起最后一个疑问——
广南王杀害太子殿下,是为了什么?
冒着巨大风险,千般算计除掉储君……他想做什么?
-
京城中,对于景九爷是杀害太子真凶的流言愈演愈烈,甚至已经有个别大臣开始抗议,频频上谏,希望陛下将景九爷捉拿入狱、抄家处死。
鹿白不方便去打扰景殃,在栖云宫替他急得团团转,甚至书信都去了几封。
但景殃就跟没事人似的,给她回一封信,上面只有两个字:等着。
然后,他就开始整日在京城官员家中走街串巷,悠哉地逛花楼、吃酒宴,仿佛奢靡至极的纨绔浪荡子。
连雪上加霜的顽劣名声都不顾及。
鹿白捏着他的回信,根本想象不出他这是在做什么,恨不得直接冲到他面前让他着急一下。
除了她,京城那些喊着让他下狱的官员们也将这些看在眼里,气得怒火中烧,直接在早朝冲上金銮殿,泣血指控他的罪行:
“陛下!您看看这景无晏!不仅杀害太子殿下,而且有闲心纵情享乐,着实荒唐!”
“是啊,陛下您看看他!太过分了!”
“陛下,您要严惩景无晏,绝不能轻饶!”
他们想方设法才拉他下水,这人怎能如此嚣张,稳坐高台上?
他们不服!
昭和帝被烦的不行,猛拍扶手:“都给朕闭嘴!如此吵闹,成何体统!”
大臣们鹌鹑似的回归原位,缩回脑袋。
金銮殿终于安静下来。
恰在这时,景殃手握一沓书信,旁若无人一般踏进金銮殿。
众臣皆惊,瞪着他宛如瞪出个窟窿。
景殃唇边噙着薄笑,眸底一片冰冷,立于文武百官最前方,道:
“今日我来金銮殿,是想跟诸位探讨一番冬猎太子被害时,众位的一些见不得人的动作。”
他慢悠悠扫视一圈,将个别大臣难看的脸色收入眼底,讥笑道:
“放心,所有证据都在,污蔑我的佞臣,一个都逃不掉。”
他这一席话直接将整个金銮殿镇住,静如无声。
殿外的内侍宫女都被吓住,眼神互换,飞速将消息传出去。
不消片刻,整个京城都听说了景九爷直闯金銮殿之事。
广南王在府里由暗卫打探到此事,气得当场砸碎了三个玉器,已经能想象到那些证据会导致多少个他党派的官员下狱。
是他掉以轻心,小看了景殃!
鹿白闻声赶到金銮殿侧殿,就见景殃将收集来的证据交予昭和帝,皆是不起眼但隐藏极深的臣子,分布在朝堂各个衙门官位。
昭和帝看完书信证据,冷笑一声:“萧翎!将书信上提到的官员统统拿下,压入地牢,严刑逼供!朕定要看看,你们的幕后主子到底是谁,指使你们买通冬猎场护卫、串通太子随行队里的侍卫,神不知鬼不觉放了弓箭手进来杀害太子!”
一些做贼心虚的臣子再也撑不住,零零星星地跪下,惶声哀求起来。
“求陛下饶命!”
“陛下,微臣知错!”
“……”
奈何为时已晚,龙颜大怒无人可阻挡。
禁卫军无情地把他们全都拖出去,撕心的哀求声渐渐远去。
昭和帝甩袖离去。
景殃懒懒抬眼,看了看跪了一地、满目畏惧的文武百官,而后抬眼朝着侧殿鹿白的方向轻轻勾唇,悠然离去。
鹿白微怔,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她看懂了景殃想表达的意思——
看到了吗,这次翻盘仗,楚宁王府大获全胜。
-
太子之死的调查渐渐进入尾声,那些书信证据上提到的朝臣全都被严刑拷打,有人没撑住,供出了幕后黑手。
昭和帝却没有说出真凶是谁,秘密将受刑臣子全部处死。
此消息一出,广南王的脸色就瞬间阴沉下来。
他知道,陛下这是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只是因为尚不详细,无法将他一举击溃,便密不发诏。
待到以后……
他眸色幽沉,忽然偏头,看向正在书房伏案研读的儿子,突然不再着急,甚至微微笑了起来。
几日内,朝堂遭到大洗牌,昭和帝第一次如此震怒。
皇城一片动荡,尚未稳定,忽然在某日清晨,一封八百里加急的边疆战事急报被送至京城。
报信侍卫在京中百姓诧异的眼神中连夜进宫,面色仓惶,连滚带爬地禀报道:
“陛下,洛水急报!西戎突然在洛水门关制造混乱,疯狂掠夺边疆百姓的冬衣和粮草!部分反抗者就地格杀!虽然被落水驻军反打回去,但太子已走,洛水没有主将,西戎兵马蠢蠢欲动,时日一长,恐有异变……”
闻言,举朝皆惊!
-
此事迅速传至大街小巷,蔓延至平民百姓的家中。
京城在一天之间陷入恐慌。
“西戎要侵犯边疆了!”
“要不要跑啊!不会打到京城吧……”
“……”
百姓们纷纷收拾金银细软,以备不测之时逃命。
甚至有家户人家开始挖地道、囤粮食,以免战事开始后物价疯涨。
……
而朝廷早已为此吵成一团。
主张打仗的也有,主张防守的也有。最终主战派占了上风,但新的问题又来了——
主将,应该选谁?
金銮殿上。
文武百官互相对望,神色各异。
片刻后,兵部尚书率先站了出来,拱手道:
“陛下,臣有话禀奏。众所周知,十年前,洛水是楚宁景氏一族的驻地。但在洛水之战后,太子殿下便秘密前往洛水,暂时接任管辖。但如今,太子已逝,洛水无主将,我朝急需有人前去稳定局势。”
昭和帝缓缓点头:“不错。”
他顿了顿,继续道:“只是,南方归属威武大将军,北方归属边将军,东方临海,不知这西部洛水的兵权……”
说到此处他便停住,垂首等待。
昭和帝冷笑一声,道:
“原来如此……你们想争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