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迟疑一下,道:“但是婢子总觉得眼皮一直在跳。郡主,您说您会不会……正巧碰到其他不想碰见的人啊?”
鹿白一个踉跄,加快脚步往外走,步履匆忙仿佛在摆脱霉运,声音遥遥传过来:
“不可能的!你别乌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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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巧节素来是东郦百姓最喜欢的节日之一。
天幕刚刚暗下,朱雀街上就亮起一路的灯笼,从皇城中心至城外的南皎河,灯火盈盈,彻夜无禁。
大街上车水马龙,儿童们嬉笑追逐,老夫商贩吆喝着糖葫芦和小泥人,有妇女和官老爷,也有年轻的公子小姐,大家可以公然成双入对,不用遮面也不用偷偷摸摸,繁荣和睦,人声鼎沸。
鹿白走在大街上,看着身旁绰绰的灯火,这才感受到浓重的节日气氛。
她许久未感受过这样的热闹,走在朱雀街上左看看又看看,愈发新奇。
前方的府邸大门缓缓敞开,一个人影从里面走出来。
熟悉的冷檀气味飘到鼻尖,引起身旁小女子的轻呼声,似乎离她不远。
鹿白忽然福至心灵,脚步一顿,从路边摊贩上抬起目光——
前面恰好是楚宁王府。
她眸光一转,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往外走,心口突地一跳。
一声糟糕还没说出口,景殃就察觉到后方视线,侧眸看过来。
两厢对视,空气有一瞬的安静。
景殃眸光掠过她一身打扮,挑了下眉:“鹿小乖,真是巧啊。”
他饶有兴致地问:“妹妹穿这么漂亮,是要去见谁?”
周围一片喧闹,而鹿白却呼吸一窒,在这瞬间感受到人间的恶意。
她白天好像还给他写信说自己乞巧节另有安排……
鹿白差点把裙子抠破。
天啊。
墨竹这个乌鸦嘴!
作者有话说:
上联:我要找人。
下联:我要等人。
横批:你和我,手拉手,心怀鬼胎一起走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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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红虺蛇,中间的字读作hui,属于虺蛇一类,是古代中一种红色毒蛇。现在常用它来比喻恶人(与本文无关)。相关资料查自于《圣经》、《淮南子·本经训》与百度百科。
(2)“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出自《赠别二首》杜牧。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出自《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李白。
夜幕, 繁星,人世灯火。
这本是一个美妙的晚上,本是一场美妙的偶遇, 她本可以使出浑身解数, 在今晚缠着他, 拉近两人的关系——
假如没有她白天那封信的话。
鹿白内心有点崩溃,但终究是理智占了上风。
她惊喜地弯了弯眸:“景殃!”
景殃双臂环胸, 懒洋洋站在前方。
鹿白小跑过去, 抬起巴掌大的小脸,笑得甜软纯善:
“你要出门吗?去哪里呀?”
景殃没有答话, 眸光往下落了落。
小姑娘今天穿的衣裳有领口,露出的白皙脖颈扬起一个青涩柔软的弧度。比起初见时,她长高了一点, 多了点清丽的精致, 但稚气仍在,一点都不设防。
穿成这样, 还一个人出宫,也不怕遇到歹人。
他反问道:“你去哪?”
鹿白犹豫一瞬, 扯谎道:“我去城南的行人街道, 约了闺中姐妹,随便逛逛。你呢?”
“我去城南的闹市,也是随便逛逛。”
景殃随口说了个地方,悠悠道:“真巧,一个方向。正好可以一起走。”
鹿白维持着笑容,没有吭声。
景殃拍了拍她的头顶:“是吧, 鹿小乖。”
鹿白认命地接受现实, 语气欣喜:“这真是……太好了。”
两个人就这么结伴同行, 前往城南。
鹿白心怀鬼胎,但不妨碍她沉浸式演戏,围着景殃转前转后:
“哎,你看这个胖娃娃小泥塑,好可爱喔!这边是糖画,老爷爷手艺真好!哇,那边还有彩结铃铛腰绳,是老奶奶亲手编的哎!我们可不可以一人戴一个?”
景殃偶尔懒懒答一声。
觉得烦了,连眼神都吝啬于施舍。
鹿白也不需要他回应,她自己就可以撑起一片戏台子。
在景殃再次表现出隐隐不耐之后,她失落地垂下手,低低地道:
“算了,反正你也不会喜欢的,我们还是继续往前走吧。”
她眼里的失落实在太明显,景殃瞥了一眼,说:“哪个?”
鹿白:“?”
景殃再次有不耐烦的征兆,他耐着性子,垂着眸问她:
“你刚刚说想要哪个。”
鹿白愣了愣,一时有点茫然。因为她自己也没记住。
看见景殃眼眸中流露出催促的意味,她随手指了一下:
“我想要那个。”
景殃向摊贩走过去,低头打量片刻,拎起其中两个,对摆摊的老奶奶道:“老人家,这两个怎么卖?”
他虽然穿着低调,但通身贵气,矜雅十足。周围的女子都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看。
老奶奶有些惶恐地嚅嗫:“不、不贵,一个只要五文钱。”
鹿白顺着看过去,才发现自己指的是彩结铃铛腰绳。
这种东西,他怎么可能给她买……
下一秒,景殃拿出一两银子递过去:“买两个,不用找零。”
“这、这怎么行……”老奶奶捧着银子,有点高兴也有点犹豫。
“无碍,您收着吧。”
景殃离开摊贩,拎着腰绳走到鹿白旁边,两个都丢给她:“还有吗。”
“没了没了。”
鹿白回过神,小心翼翼地接过,心口跳动有一瞬间加快,在胸腔里重重撞击一声,让她喉咙发紧。
她把其中一个绑在自己腰间,让小铃铛自由下垂,行走间叮叮咚咚地响,悦耳如清泉。
抿了抿唇,她举起另一枚彩结铃铛腰绳,抬头看向他。
景殃回眸看过来。
他的桃花眼里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配着眼尾的泪痣,像是天生含了情,却也对众生皆冷淡。
在这道视线中,鹿白莫名地紧张了下。
她捏紧铃铛,听到发出叮咚一声响,磕绊道:
“你、你要不要戴上?”
“不用。”
景殃抬步往前走,正好穿过一片彩灯,俊朗的侧脸被映照出晦昧不明的光影,他随口说道:
“你待会不是还有个闺中姐妹吗?”
“噢……也是。”
鹿白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指尖用力捏了下铃铛,最终收进袖口里。
她回了下头,看到老奶奶的摊贩围了一圈人,不少年轻姑娘都在挑选彩结铃铛,老奶奶喜笑颜开。
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但又好像没太大变化。
鹿白收回目光,加快脚步追上景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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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长街往南走,周围的行人越来越多,两边的灯火也越来越亮。
直到出了城门,拐道走了一炷香的昏暗石子路,前方豁然开朗。
满目骤亮。
鹿白被眼前的景象惊住,忍不住“哇”了一声。
一条横穿城南的大河自西向东流过,一股沁人的凉爽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