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3章手术台边的闲聊
弥漫着浓郁血腥味的手术室里,煤油汽灯被重新点燃,新的伤员被推进来,那道沾染着血迹的拉帘也被重新拉上,给隔壁的产妇提供仅有的尊严。
就连就连他们的四位小童工,也不知疲倦的再次开始了忙碌。
“兽医,你从哪弄到的燃油?”
就在卫燃忙着给一个不过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儿截掉炸烂的一条小腿的时候,隔壁的缝纫机先生一边忙着一边不忘问道。
“偷来的”卫燃头也不回的换上法语答道。
“拉玛,让你的哥哥进来,把剩下的燃油给其他手术室分一分吧。”
缝纫机说完,那个脖子上挂着相机的小姑娘也立刻跑出手术室,将她的哥哥艾德以及那个叫做汉瓦德的男孩儿喊了进来。
趁着这俩小伙子拎着油桶往外走,缝纫机理所当然的说道,“等结束今天的工作,我们再去偷一些燃油吧?至少要把急救车的油箱灌满,手术室里也要储备足够的燃油才行。”
“没问题”卫燃痛快的答道。
“你能找到足够的燃油?”
充当手术台的担架车对面,雪绒花一边帮卫燃擦拭着额头被汽灯炙烤出的汗珠一边问道。
“能”卫燃干脆的答道,“但是我需要一根,不,我需要至少两根抽油管。”
“兽医先生,我会帮你找到抽油管的。”11岁的拉玛小翻译认真的保证让卫燃等人不禁莞尔。
“只许在医院里找”卫燃温和的提醒道。
“让你哥哥去吧,你要帮我们担任翻译。”
雪绒花说着,将一支装了些血的试管递给拉玛,“让达拉尔帮忙验一下血型,这个可怜的孩子需要输血,快一点。”
“交给我们吧1
拉玛话音未落,已经接过试管跑向了手术室大门,将其交给了那個似乎只负责守着手术室木门的小姑娘,换上阿拉伯语和对方说了些什么,又和刚刚分完燃油回来的哥哥艾德说了些什么。
“让那个孩子去验血?”卫燃错愕的看了眼对面的雪绒花。
“她们现在是护士”雪绒花理所当然的答道,“我们的人手不够用,而且她们足够细心,这也不是很难的工作。”
“我只是好奇你什么时候教会她这些的”卫燃用同样理所当然的语气掩盖着自己内心的惊讶。
“我教会他们的可不止验血这么简单的事情”雪绒花略显得意的说道,“他们以后都会是优秀的医疗工作者的”。
“前提是他们能在这种鬼地方活下来,活着长大,而且能接受更加完善系统的医疗培训。”隔壁代号摇篮的女护士无比清醒,又无比残酷的提醒道。
“他们会活下来的”
雪绒花叹了口气,并在沉默片刻后说道,“等我们撤离这里的时候,我打算带走他们,收养他们四个,把他们培养成最好的医生。”
“不要走太多的梦想”
缝纫机同样清醒又残酷的提醒道,“先活着,活着离开这里再说,无论我们还是他们。”
“不如换个话题吧”
卫燃一边加快手上的治疗速度一边提议道,“你们是因为什么加入msf的?我们聊聊这个怎么样?”
“我的祖父在二战的时候是个纳脆”
站在对面的雪绒花最先答道,而且无比坦然的给出了一个卫燃无比意外的答案,“如果伱了解二战历史,一定听说过死亡总队。”
“知道”卫燃点点头,他当然知道。
“我的祖父和我说,他在集中赢里负责刑讯和医疗工作,偶尔人手不够的时候,他也帮忙处决犹太人,那也是检验忠诚的方式之一。”
雪绒花说这话的时候连音量都没有降低,“他和我说,他在集中赢工作的那些年可能杀了几百个犹汰人,他自己都说不出一个准确的数字。”
“这和你加入msf有什么关系?”卫燃好奇的问道,“为了你的祖父赎罪?”
“赎罪?哈1
雪绒花哼了一声,“我的祖父可从来不觉得他有什么错,他到现在都是个虔诚的纳脆党员。”
“他逃脱了审判吗?”
隔壁的摇篮好奇的问道,紧接着,手术室里的众人便听到了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并没有,他获得了12年的监禁。”
雪绒花格外坦然的答道,“他出狱的那天刚好是我出生的那天。”
“所以为什么要从你的祖父开始回答兽医的问题?”
缝纫机同样被勾起了好奇心,“我们在这里一起工作了这么久竟然从来都没有聊过这个话题。”
“因为我的祖父就是我的医疗启蒙老师,我从医学院毕业之后,和他说我也想做个军医,就像他当年一样。当然,不包含刑讯和处决犯人的部分。”
雪绒花拿腔拿调的模仿着老头子的嗓音说道,“但那个老家伙说,算了吧我的克拉拉!万一运气不好你的老板也是个疯疯癫癫的画家,你可不一定像我运气这么好能活下来。”
在善意的哄笑中,雪绒花换回正常的语调说道,“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然后他指着包面包的旧报纸说,你看,这个蠢的几乎会发光的组织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我认为你可以去试试。
虽然他以为的无国界医生只是去任何自己感兴趣国家游历顺便开展医疗工作,但我还是接受了他的建议,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你的父母也这么支持你吗?”卫燃忍不住问道,“他们总该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吧?”
“他们当然非常清楚这是个什么组织”
雪绒花自豪的说道,“他们虽然和我祖父一样觉得这件事有些蠢,但万幸,他们总是非常支持我的任何决定,就连我带来的那辆车都是他们为我准备的。
当然,他们可没想到我真的有胆子来篱笆嫩,他们以为我会在巴黎工作呢。”
说到这里,雪绒花拿起一支用过的止血钳伸进领口,揪出细长的白金项链,顺便也给修长雪白的脖颈染上了一抹血迹。
得益于煤油汽灯释放的雪亮光芒,卫燃可以清楚的看到,那条细长的白金项链穿着的,竟然是一枚档位军戒指。
“这是出发前我祖父送我的礼物,那个老家伙说,希望我不要违背希波克拉底的誓言,更不用犯下他当年犯下的错误。”雪绒花换上似乎只有卫燃能听懂的德语说道。
“收起来吧”
卫燃看了眼被推开的手术室大门,以及从外面跑进来的那个名叫达拉尔的姑娘和一个穿着袍子的男人,“你最好别在这里露出那枚戒指,不然那些疯狗一样的犹太人会把你当作8解组织成员杀死的。”
“我当然知道”
雪绒花说着,用止血钳将那枚戒指又塞回了领口,顺便也在她的脖子上,又留下了一抹血迹。
话题暂时中断,雪绒花动作麻利的取出输血设备,问也不问的将进来的男人和床上躺着的小孩子的血脉连接在一起。
与此同时,卫燃也再次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挽救着病床上的孩子。
片刻后,随着身后亮起的闪光灯,那位孕妇和她的孩子被推出去,稍晚一些,卫燃也在雪绒花的帮助下完成了最后的包扎工作。
“该你了缝纫机先生”
就在新的伤员被两个一直在忙碌的男孩儿推进来的同时,雪绒花一边手脚麻利的进行着术前准备一边继续着刚刚中断的话题,“你为什么加入msf?”
“一半是因为我的父亲,一半是因为摇篮加入了msf。”
隔壁的缝纫机和对面的妻子对视一眼,直到对方笑着点点头,这才同样带着难掩的笑意答道,“我的父亲参加了可笑的潮藓战争,然后不出意外的成为了一名战俘,并且不出意外的遭到了美国人的轰炸。”
“对敌方战俘营的轰炸?”雪绒花错愕的问道,“我在我祖父讲的二战故事里都没听过这么离谱的事情。”
“相信我,美国人非常擅长做这种事情。”卫燃忍不住说道。
“兽医说的没错”
缝纫机赞同道,“总之,是一位华夏的军医用生命救下了我的父亲,让他有机会活着回到兔儿骑,认识我的妈妈并且有了我。
不瞒你们说,我是听着我爸爸神奇的战俘营经历长大的,在我像拉玛唔,可能比她还小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以后要做个医生了,然后我终于成为了一名全科医生。”
“然后呢?”雪绒花崔问道。
“然后有一天我在法国遇到了摇篮,并且在看到她的第一眼的时候就爱上她了。”
缝纫机笑着说道,“不幸的是,我是个兔儿骑人,但她是个吸辣人。幸运的是,她当时刚刚加入msf。
我想,如果我也是无国界医生,我们就不会在乎对方的国籍了吧,所以我在和我的父母商量过后加入了msf,而且让摇篮成了我的妻子,并且为我生下了一个健康又漂亮的孩子。”
“你绝对想不到你健康又漂亮的好大儿以后会有多胖.”卫燃忍不住腹诽道。
“真是让人嫉妒的爱情”雪绒花颇为羡慕的调侃道。
“雪绒花小姐,你没有男朋友或者结婚吗?”摇篮好奇的问道。
“我曾是虔诚的天主教信徒”
忙着和卫燃打配合的雪绒花看了眼似乎在偷听的小翻译拉玛,换上拉丁语继续着这个略显成人的话题,“教义不允许,我也接受不了婚前性行为。
所有试图追求我的男生在得知这一点之后都果断的选择了放弃,他们可不想在注定吃不到果实的树下浪费时间。”
“所以.”
“所以让天主教见鬼去吧”
颇有些搞笑女天赋的雪绒花一边忙活一边换回了法语懊悔的说道,“可惜,我决定不再信仰麻烦的天主教的时候,已经在赶往篱笆嫩的路上了。”
在新一轮的哄笑中,雪绒花追问道,“你呢摇篮?你又是为什么加入msf?”
“我的导师加入了msf”
摇篮语气平淡的答道,“然后我在她的感召下加入了msf,跟随她去了柬埔寨,从那里回来之后不久,我就遇到了缝纫机。”
简单说完自己的经历,摇篮将话题抛给了发起者卫燃,“兽医,该你了?你又是为什么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