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妇像未闻侍童议论她的话似的,仍颤颤巍巍地向正殿方向磕着头,凄苦地诵念和□□着。
李言虽是好奇,但还是跟着侍童出去了。侍童像是知道李言此行的目的似的,带着他到了一处有屏风的所在。“官人这下能更衣了。”侍童有些得意地说。
李言对他笑笑,一边扣上里扣一边忍不住好奇地问:“方才那磕头的老妇人是谁?”
侍童撇了撇嘴:“以前的一意斋宫呗。”
李言想了想,斋宫三年便是一个轮换,他还真的忆不起一意斋宫是何时的了。“一意斋宫。。。?”
“就是当今皇上登基之前,征讨西凉的时候里的那个斋宫!”侍童快言快语地说。
征讨西凉。。。李言想起来了,那时的元帅夏侯家功高震主,听说还与皇家有些不合,凯旋回来后索性废了旧帝拥立新帝了。“可是那不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吗?怎么她还在这里?”李言大惑不解。斋宫任期满了便可归家了,还有拔擢的荣耀,怎么她在这里反而如此落魄?照理说,她任斋宫的时候出征西凉大获全胜了呀!
侍童的眼睛来了精神,好像很期盼他有此问,凑上来压低了声音说道:“官人,这你就不晓得了吧。这斋宫当年与人私通过,还有了孩子,小产了呢!”
李言着实吃了一惊。“可若是与人私通,她早就被处死了吧,怎么还活着在这里磕头呢?”
“哼,那自然是因为跟她私通的那人有来头呗。”侍童越发眉飞色舞。“那个男的是前朝出征西凉的主帅,听说死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一方帕子,上面还绣着一首诗,正暗含了这一意斋宫俗家的名字呢。你说她私通的不是那主帅是谁?那夏侯炎自然要把她留在斋宫了。”
李言心下一阵疑惑,“那是为何?”
侍童像是听了个笑话似的,“为何?官人,你莫不是在说笑吧?你难道不晓得斋宫在任期间做出这等事来,是对神佛的大不敬吗?要不是她得罪神佛,那主帅怎么会在战场上死了?这明显地就是天谴!那夏侯炎失了爱子,能白白放过她么?自然要她一辈子留在斋宫受戒悔罪了。活着才能受苦,死了不就什么都没了么?官人,你说是不是?”
李言心里一阵唏嘘,“原来如此。”
侍童撇了撇嘴。“我们都不爱搭理她。官人你也离她远着些,没得沾染了晦气。”
李言应和着,心里浮现出那颤颤巍巍的身影,怪不得她表情那么凄苦。不过,谁让她。。。
“咚。。。”正殿钟声响了,李言知道那是下一轮祈福诵经开始的号令,忙理好衣衫作别了侍童快步出去了。
大殿里早已烟雾缭绕,神佛的面孔在冉冉熏香中显得愈加庄严不可侵犯。系好了扣子的李言觉得舒坦了许多,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能为皇家和江山尽心尽力地祈祷了。希望神佛能看见他的诚心。李言恭恭敬敬地双手合十,随着众人整齐合一地拜了下去。诵经声密密麻麻围绕了整个大殿,如同一场氤氲中的雷雨。烟雾缓缓上腾弥漫,攀上了雕花的廊柱和金身的大佛,翻腾开来,仿佛永远不会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