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可以加你的lime吗~?”大学生模样的女孩满脸通红,“我朋、朋友,说你很帅。”
女孩掩唇作害羞状,看向一旁的朋友们。几人喜笑颜开,对女孩做着“加油啊——”的口型。
女孩个头小小,身形瘦弱。一身轻盈的蕾丝连衣裙,是当下的流行款式。轮廓整齐的齐刘海,应该是用卷发棒烫过,再用喷雾定型。温柔顺滑的长发,一丝不苟的妆容,处处透着她精致的打理。
午后的电车晃晃悠悠。吃完关东煮,陆秋名说不用上课,和她一起回松町。
两人上车没两站,上来几个年轻女孩。她们打扮时尚,有说有笑地走上电车。不一会儿,其中一个女孩走向陆秋名,问他要联系方式。
“不好意思,平时很少用lime。”
“那Switter呢?”
“不太方便。抱歉。”
听到熟悉的关键词,常慧感觉被刺了一下。
这边的人基本人手一个Switter账号,她也不例外。
只不过,别人是用社交软件,她是拿来卖图挣钱。
被果断拒绝,女孩沮丧地离开。回到朋友身边,几个女孩子围在一起,轻拍她的肩表示安慰。
“为什么不加?”常慧倚在车厢内壁,手里抱着她薅的杯面羊毛,问道,“她很可爱。”
而回答的人只是笑笑:“不太感兴趣。”
陆秋名拎着满满一袋工具,是她的环保袋。看她拿得费劲,他主动提出帮忙。
电车又停靠到站,这站是个换乘站,上车的人很多。乘客们慢慢往里挤,两人的站位逐渐靠近。
“既然还在上学,趁着年轻,可以多交朋友。”常慧看向窗外,铁轨边错综交缠的电线杆飞速后退。她自己都觉得今天话有点多,“不然以后一毕业,时间都交给老板了。”
明明看着也没多大,她却一副沧桑的老成语气。
“常小姐也很年轻。”陆秋名说。
天气已经转晴,天上飘着厚厚的云。列车经过一片公寓楼,整齐的深色玻璃,冷色的建筑外墙,形状是很方正,但略显古板老气。
“过了这个年纪的人了,什么年不年轻的。”常慧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肯定比不上你们大学生啦。”
陆秋名没有接话。柔和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出五官的棱角。额前的碎发有点长,被太阳染成暖色。
常慧觉得,刚才那女孩眼光不错。
女孩们正围在一起说着什么,神情激动而兴奋。齐刘海女孩也积极回应,好像已把刚才的事抛之脑后,和朋友们一起开怀大笑。
真好啊。青春的气息。
她侧过脸,看向窗外的方向。
如果她和正常人一样,也会有精彩的大学生活,也能在空闲的时候和朋友一起逛街。不过可惜,没有如果。
透过车窗玻璃的反光,常慧看到自己的倒影。素面朝天,脸色苍白。头发长期缺少护理,卷翘又杂乱。衣服也很随便,灰灰土土的,连个人样都没有。
大学……
陆秋名本想再说点什么,但看常慧兴趣缺缺的模样,便把话收了回去。
…………
……
回到松町,陆秋名说要去趟商店街。于是两人在车站分开。
常慧步行回到家,翻出一幅旧手套,套上围裙,开始她下午的工作。
先处理大门。旧报纸垫在地砖上,进行一定程度的遮挡。锈迹斑斑的铁门,用除锈剂仔细喷一遍,再敷上厚纸巾,静置一会儿。
爬满青苔的墙根,拿小铲子轻轻挫磨。再打来一桶水,倒上清洁剂,用硬毛刷一点一点地摩擦。滑溜溜的青苔很是麻烦,必须大力刷洗。
杂物也需要清理。植物枯败的小花盆,土壤已经结块,沿边缺了个大口,不能再留。两个木制的花架,已经旧到腐朽开裂。常慧用起子撬开生锈的钉子,再插进木头的缝隙,将结构破坏——大块的木头不能直接扔掉,必须敲断拆成小块,再装进袋子。
这里扔垃圾很麻烦,除了垃圾分类,还要留意收垃圾的日期。一旦粗心弄错,就会被邻居投诉。
总之就是很麻烦。房子豪华会遭人嫉妒,房子破旧又会被投诉。要不是社区的人三番五次找上门,她也不至于大白天不睡觉,在这拆木条。
约摸着时间到了,取下铁门敷的厚纸巾,再用工具粗磨一遍。铁门长年失修,锈迹不能一次性除干净,今天只能先做个大概,之后有空再打磨、刷漆。
簸箕收起铁锈的碎片,初始工作告一段落。常慧迭起临时报纸,开始收拾地面。
先用小镰刀割一遍,去除较长的杂草,再拿园艺铲戳进地里,松一松土。小院久疏打理,许多年过去,杂草纵横肆虐,铺地的石子散得到处都是,地面也变得坑坑洼洼。时间有限,常慧打算先除一遍草,至于翻土、找平之类的大工程,要等下次买了材料再做。
小刀割下的杂草装了一大袋,她正准备喷除草剂,才想起忘了买。
杂物间里应该有。常慧脱下围裙手套,走向尘封已久的二楼。
穿过走廊,登上狭窄的楼梯。房子年岁渐长,每走一步都踩出吱呀的声响。昏暗的房间门口,散发着木质结构破败的气息。
循着旧木头的味道,她停在一扇门前。
决定找租客之前,常慧把家里仔仔细细打扫了一遍。除了这个和室。
本以为没机会再打开,但现在还是要来。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个心理准备,用力拉开生涩的木门。
普通规格的和室,大大小小堆满了杂物。不同于常慧现在的房间,这间房坐北朝南,采光极好。
时隔五年,常慧再次踏入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