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其实不难,真的一点都不难!这天底下能有什么事难得了她谢雨茵呢!

但眼前这一样

她咬着牙,坐在这名为‘古筝’的鬼东西前,前面的香炉里冒出袅袅香烟,她僵硬着十指与那几丝线在搏命,大汗小汗拼命冒。

她对成语也许所知不多,但‘焚琴煮鹤’是她现在最想做的事。

可是一想到深爱她的秦惟礼,她只好告诉自己,琴慢点儿再烧、鹤晚点儿再煮,咬牙切齿的跟快要抓狂的自己进行沟通。

真的不难啦,你那么冰雪聪明,怎么可能做不到。

不难?那你的手指怎么老呈蜘蛛状?弹出来的声音更让旁边的花草都呈半枯萎状态,好像连风都在哀号。

不经一番寒彻骨,哪来梅花扑鼻香。

不会有梅花摸鼻香的啦,因为你再摧残下去,没有花开得了!

叫你学就学,废话那么多!

那你就继续折磨自己、折磨天下万物好了。

可恶!谢雨茵努力勾起那几条硬邦邦的线,只听见古筝“当当”作响,走调得厉害,这什么跟什么!

她真的不行了,她若对自己坦诚些,早该明白这几天的日子根本不是人过的,她一直在跟真实的自我进行反向拔河嘛!

如果她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在扮不下去时能忍住说粗话的冲动,一切好像也还可以混下去,但坏就坏在她撑不久,而这些礼仪和琴棋书画的教学又太繁杂、太无聊、太折磨人,她再怎么古灵精怪、聪敏灵慧,这些玩意儿就像跟她犯冲似的,总是兜不拢,气得她火冒三丈、粗话狂飙

当然,她不好过,那些领圣命的老嬷嬷们也好不到哪里去,每听她骂一句“你他奶奶的!”她们的脸色就一阵青一阵白,偏偏在教导她的时候,只能对她严格督促,却不能打骂,因为众人早就认定,这茵妃极有可能是未来的皇后娘娘啊!

所以,她们只能眼泪往肚里吞、怒火也往腹中烧,即使嘴角抽搐、口吐白沫,快要脑充血,只要能教出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再苦也值得。

问题是如果这未来皇后的资质不好、慧根不够,她们可不可以直接以死谢罪,那还痛快些,总比听这令人头皮发麻的琴声要来得好。

“当!当!叮叮叮当”

“哼,不学了,不学了!”

谢雨茵气呼呼的想以手刀斩断这跟她作对的鬼筝,却忘了自己的功夫仍被制住,这一用力敲下去,当场痛得她眼泪狂飙,火冒三丈的又是一连串问候爷爷、爹娘的脏话出口,那些老嬷嬷听了,脸都绿了。

此时,朱皓熙刚好走进来,老嬷嬷们忙着行礼,他举手制止“都下去吧!”

谢雨茵痛得正龇牙咧嘴,实在没有心情向皇上行礼。

再说了,这皇上明明没多大年纪,性格却老成稳重,这段日子两人碰过几次面,但说过的话用十根手指颈都数得出来,闷!

朱皓熙凝睇着正忙着向红肿的手掌吹气的谢雨茵,只见她那双黑白明眸灵活的转来转去,却始终没吭上半个字“你想说什么?快说吧!别闷到得内伤了。”

她心头一惊,忍不住本哝“怎么你跟那个讨厌鬼一样。”

他当然很清楚她指的是谁“我以为你跟惟礼已有共识。”

“虽有共识,但是没有祸福与共,我已经有点后悔了。”她埋怨道。

他大概明白她所指为何,微笑没搭话。

“我在这儿受罪,他倒好,什么东西都不必学,就连帮我解个穴也不肯,一点诚意都没有!”她继续数落,一张娇俏的脸蛋气得鼓起腮帮子。

“那是因为他知道你捱不久,又想一逃了之,所以,还是不帮你解的好。”

这就是她说他是讨厌鬼的原因嘛!他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那么清楚她在想什么?!

她的确动过‘逃亡’的念头,但碍于这身没了功夫的臭皮囊,根本没有逃出的胜算,只好作罢。

想了想,谢雨茵不悦的美眸突然瞪向万人之上的朱皓熙“我说皇上,你很不负责任,你知道吗?”

胆子不小,竟敢责备起他来“怎么说?”

她站起身,撇撇嘴角“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唐哥哥把我放在皇上这儿,就是为了要逃离秦亲王,既然他进宫来,你就该帮助我出宫逃离他,不是吗?”

“我以为你对惟礼也有感情,怎好做棒打鸳鸯的事?”

原本义正词严的她粉脸儿突然一红,呐呐的道:“呃有是有,可是就算如此,我还是要离开这儿,不想被困在宫里活受罪。”

“不行!”

这一声含着怒气的回应来自于秦惟礼,他阔步走进来,先向朱皓熙点一下头后又气冲冲的瞪着她“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惟礼,你们的事晚点再谈,我是特地到长春宫来找你的。”

听皇上这么一说,他立即明白的看向谢雨茵“你先休息一下吧!”

她抿抿唇,心不甘情不愿的往外面走去,屋里的两人则是在红木大椅上坐下,朱皓熙开口“绍祖派快马来报,说朱齐鸿父子要回京了,要我小心。”

“他没说他们待在那里的几个月之中,找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他点头“他们去笼络一些原本就看不惯我坐上龙椅的皇亲国戚,又在皇太后面前说我的不是,不过贝儿一去,就向皇太后解释清楚,他们父子也不敢再乱放话了。”

秦惟礼看着好友,总觉得他还有话没说完。

“还有,他们一直在找一个人”朱皓熙那双从不曾反应太多情绪的深邃黑眸,居然闪过一道几那察觉的笑意,好像洞悉了什么绝妙好事。

“你在笑,而且笑得#x5f88#x5f00心。”

秦惟礼这话带着半开玩笑的指控,因为两人之间虽是君臣,但无话不谈、友谊深厚,可是,未曾见过他如此深不可测的笑容。

“总之,他们苦寻不着那个人,所有计划也被迫中止了。”

“别忽视我的问题,你刚刚在笑什么?”他可没这么好打发。

“我要说的是,他们父子一回来,宫里就不可能平静,你还要让雨茵继续留在宫中?”朱皓熙毫不在意,还是略过了他的问题。

他无奈的道:“我不能把你独留下来,让那对豺狼父子有机可趁。”

“你担心你的女人就行。”

“说到女人,你怎么能忍受当那么多年的和尚?”

“谁说我在当和尚?”朱皓熙尔雅一笑。

“你的意思是”身为好友,秦惟礼也猜不透他的心思,不由得皱眉“但你从不御幸”

“我该去处理一些事情了,你好好想想是否要让雨茵继续留在宫里。”

朱皓熙没让他再有发问的机会,随即起身离开,守候在宫外的太监也立即跟上前去。

秦惟礼抚着下颚思索良久,难道皇上有女人?不可能,他从没听说过,但只要皇上不说,他这个当臣下的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皇上都走了,你还在发什么呆?”谢雨茵气呼呼的提着裙摆走进来。

他走近她,不由得叹了口气,那对父子回来,她就不宜留在宫里了。

“你的灾难结束,我们要回江南了。”

“真的?!”她眼睛倏地一亮,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她可以远离那些老嬷嬷了,想到这,她雀跃得只差没有跪下来谢天!

他将朱齐鸿父子即将回京一事详细的告诉她。

不过,她听了之后却突然改变主意“那我不走了。”

“为什么?”

“唐哥哥要我入宫,除了把皇宫当避难所外,也要我注意皇上的安全,当然”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因为朱齐鸿父子不在宫里,所以我就偷懒了,没怎么注意,不过,他们回京就可能有所行动,我至少该待到唐哥哥从江南回来再走。”

“也好,依唐昭祖的个性,他应该没办法在江南待太久,”他笑着握着她的手“那你就继续留在宫中学礼仪,不过,要小心那对父子。”

“他们能奈我何?”她有这个自信,不过学礼仪可以啦,但这个不必再学了吧?你听听。”

她快步走到古筝前坐下,弹了几段杀猪似的‘旋律’给他听,一见那张俊脸露出惊吓过度的恐怖表情,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还要再学吗?”她打铁趁热,又多弹几个魔音给他听,要他不敢再逼她学琴了。

秦惟礼头皮发麻、耳膜抽痛,简直不敢相信她居然连一点点最起码的音乐天赋都没有,但就算没天赋,也得练出来。

“你发什么呆啊,我还要继续学吗?”她巧笑倩兮的再问一次。

他苦笑“要,非学不可,奶奶最喜欢会抚琴的女孩,这一样你绝对逃不掉。”

这下子轮到她笑不出来“可是这琴跟我犯冲耶!”

“勤能补拙,加油。”他低头亲吻她的唇一下,匆匆往外走。

谢雨茵不解的站起身来“你去哪里?”

“我找皇上去,还有事商量”

他溜那么快,是逃难吗?她难以置信的眨眨眼,瞪着快步离去的伟岸身影,再低头瞪着古筝上那几根弦

要她学?!她贼兮兮一笑,好,看她要怎么学!

“来人啊!”她中气十足的大叫一声。

几名老嬷嬷闻声进来,手里还握着棉花,准备偷塞耳朵用的“娘娘,什么事?”

“去拿剪刀来。”

“是。”几位老嬷嬷虽然不明白,但还是差人去拿了一把给她,竟见她很俐落的将古筝上那几根弦“卡喳卡喳”的一口气剪断了,众人当场目瞪口呆。

“糟糕,暂时不能学了耶!”

谢雨茵懊恼的神情只维持了一会儿,便哼着曲儿回房休息去了。

老嬷嬷们先是彼此看了看,接着相拥而泣“呜呜逃过一劫了,谢谢老天爷!”

大家都解脱了,纵使明白可能就只有这么一次,但能减少一次魔音穿脑的危害,她们已经非常阿你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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