炷香的工夫,还不见他出来,方欲命人进去看看,忽听“嘭”的一声巨响。
她一惊起身,掀帘子往外看时,便瞧见方才还一片宁和的道观腾起一阵烟尘。
卫启沨漫步在西山小径上,眼望着前面有说有笑的母亲和表妹,面上神情淡淡,很有些意兴阑珊。
他想起从前他也常和温锦寻机出来,看柳赏花,对诗酬和,虽然总要遮遮掩掩的,但他那时候觉得这便是他想要的永远了。
如今想来,却只觉荒唐可笑。
卫启沨恍神间,丹青抱着他的大氅急急跑来,在他耳畔低声道:“公子,小的适才过来时,瞧见府尹大人领着一众官军出了城。小的打听了一下,好像是城南那边出了事。”
卫启沨接过他手里的大氅,一面往身上披一面淡声道:“出事便出事,有什么相干。”
丹青踟蹰一下,小声道:“四公子跟四奶奶去了城南。”
卫启沨一顿,猛地转头:“城南何处?”
“就在白云观,”丹青陪着小心道,“出事的地方好像也是白云观,据闻是不知怎的引燃了火器……详细的,小的也不知。”
公子的衣裳污了,方才公子命他回府去取一件大氅来,他在路上听说了这档子事,便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公子。他觉得公子总是沉浸在这种不伦之爱里实在不是长久之计,但他最后迟疑了一路,还是决定说了。若是瞒着不说,公子回头知道了,非扒了他一层皮不可。他一个下人,没有权力为公子做决定。
一直有意无意留心着身后动静的傅氏见儿子忽然止步,正要招呼他继续走,竟见他道了句“母亲,儿子先回了”,掣身就往回返。
傅氏以为他是要遁走,恼恨之下正要命人将他揪回来,谁知他劈手夺过小厮手里的辔头翻身上马,领着一众侍从一路绝尘而去。
卫启沨一路疾驰到白云观外时,隐隐可见里面明灭的火光。官兵尚未赶来,山门外只聚了一众围观的路人,都是不明所以,窃窃私议。
卫启沨焦灼间一转头瞧见萧槿身边几个婢女一身狼狈,呆愣在一旁,倒像是冲进了火场却没救着人。他策马上前,张口就要问萧槿何在,但临了又意识到不妥,改口询问卫启濯是否还跟萧槿在里面。
婢女连连应是,又求卫启沨帮忙想想法子。
卫启沨阴着脸道:“派人去国公府报信了么?”
“已使人知会了,只是少爷跟少奶奶还没出来……”
卫启沨面对着眼前腾起的黑烟,紧攥缰绳,挥鞭策马便闯了进去。
后山。卫启濯望着山下的一派乱象,对身边的萧槿道:“你说那群人应当没有追过去吧?”
萧槿眉尖微动:“你担心舅舅?”
卫启濯眉目不动:“我虽不喜他,但总也是不能让他出事。他是母亲唯一的兄长。我可以选择不原谅他,但不能看他置于险地而不理。”
萧槿低头掩笑。她觉得这家伙有可能就是嘴硬。
她随即又想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你说咱们不会要在山上过夜吧?”
她方才冲入白云观时正碰上他打里面出来。卫启濯怀疑那群捉蛐蛐的其实是益王派来京城打探虚实的,这群人大约是打算在胡家村暂且落脚,伪装成买卖人不过是为了方便行事。至于那个土匪头子来此的目的就不太好猜了。
萧槿也觉得一群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跑去捉蛐蛐很违和,这就好似身长八尺的大块头拿小拳拳捶人胸口一样。
适才那群大汉似乎认得尹鸿,瞧见尹鸿后就开始窃窃私议,后来卫启濯安排人手护送尹鸿离开时,那群人跳出来阻拦,在争持中,对方不慎将随身携带的震天雷引燃,就此引发混乱。卫启濯命护卫将尹鸿送去国公府,混乱之间遇见萧槿,便拽着她在护卫的掩护下从后门出来。
他方才察觉出不对时便已命人去知会了顺天府尹,官兵大约稍后就来。那群大汉应当还没走,在官兵未至时,还是留在山上安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