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灵前连个哭灵的身边人都没有。臣已诉之长安府,那府尹却不肯当庭将杜家姑娘判归我家。求皇上为臣做主!
高宗接了奏折,细细看了,温和的说道:皇后的确赐了婚。可你儿子已经过世,杜家要退亲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皇上!既然娘娘赐了婚,这桩婚事焉有退亲的道理?杜家抗旨不遵,藐视皇后娘娘的威严。我崔家却不肯做逆臣,有违皇后旨意。崔侯爷诉道。
高宗把奏折往龙案上一搁,问道:诸爱卿如何看此事?
哗拉拉站出来一大群人。
三省六部九寺五监的官员们出列了一大半。尚书令,中书令和侍中,三省宰相纷纷出列。
高宗眼里飘过一丝阴霾,语气依然温和:韦相年长,你持何意见?
韦相须发皆白,颤颤巍巍的拱手道:皇上,昔梁有妇名高行者,貌美品端。夫早死不嫁。王使人求娶之。高行持镜割了自己的鼻子,道:‘王之求妾者,非以色耶?刑余之人,殆可释矣’。宁肯割鼻毁容守节。王侯求娶亦不能破坏她的操守。今有皇后赐婚,两家婚书已换,杜国公府的姑娘焉能因为嫁给灵位就能抗旨不遵呢?此乃不忠不节!
此言一出,附议者云集。
皇上,臣有本奏!御史台站出了三名御史。
文武百官中世家大族出身的占了三分之二。有大量官员站在崔家一边,高宗不足为奇。看到御史上奏,高宗皱了皱眉。
御史台为最高监察部门,掌纠察百僚、弹劾不法掌殿廷供奉之仪式,纠察朝会典礼失仪和随驾检举非违,还受皇令监察全国诸道。掌监察地方官吏及尚书省的六部。独立于三省六部之外,保持中立姿态。往往意见也最受皇帝重视。
如今却有三名御史为崔家说话。高宗心里涌出了一股愤怒。长此以往,这殿堂上还有多少谏言能相信?
高宗语气平和:崔御史请讲。
皇后娘娘赐了婚,杜家纵万死也应遵从。为了自家姑娘,竟抗旨不遵,请皇上下旨,治杜家藐视皇后威严之罪!
抗旨不遵,全家斩首。众卿家是这意思么?高宗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崔侯爷朗声说道:念在杜国公的功劳上,只要杜家肯把姑娘嫁进开国侯府。本侯愿既往不咎。就当他们从了娘娘的懿旨!
下面立时又一片赞扬声:侯爷大度!
大度个屁!殿门口传来一声如雷般的怒吼。
随着声音,大步走进一名身着大团花绫罗紫袍,腰结玉带,头戴衮冕黑脸老人。他大步向前,与韦相并列,掀袍叩首:尉迟恭是粗人,请皇上恕臣殿前失仪之罪!
高宗心头欢喜,起身离了宝座,亲手将他扶起:老国公十余年未曾上殿,身子可好?来人,给老国公看座。
韦相的年纪不比尉迟恭小,羡慕之余又无可奈何。凌霄阁二十四功臣世代受香火供奉,摹有画像供人瞻仰。尉迟恭虽是打铁出身,并非名门望族,声望却不比他小。
文臣敬重,武将更是当他是祖宗一般,挨个的上前见礼问安。
这个自报家门,爷爷曾是尉迟恭手下某某将领。
那个称父亲曾是他带过的队伍中一名偏将。
殿间瞬间热闹起来。
尉迟恭的儿子尉迟宝林是九寺中的卫尉卿,瞅着自家老爹突然上殿,脚步又往后退了一步。尽量的让自己存在感低一些。
老臣今日上殿乃是为了杜国公府与开国侯府婚事而来。认亲请安的免了。尉迟恭十余年未曾上殿,就是不愿看到这番景象。他虽是打铁出身,心思却极细腻。皇帝能重用儿子便罢了,仗着劳苦功高,皇帝为示仁厚,难不成每天都在殿上给自己安个座?有任何事都要问声老国公以为如何?长此以往,再大的功劳也会被磨没了。
众人这才纷纷退回班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