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穿破清灰云层露了头的时候,夜晚的沉静便潜匿了踪迹,独属于老房区的嘈杂从四面八方钻入楼里。
有叫卖早餐的,也有叮叮框框剁菜板的,有厉声呼儿唤女吃饭上学的,也有碰个肩头堵个车而破口骂街的。
向北一瞥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七点半。
他摘掉耳机,嘈杂声更清晰地汇入他耳内,向北一皱了皱眉,推开键盘转了转脖子。
三点半到七点半,四个小时,但疲惫感却比一夜未眠还要重。
每个人的日子在一定程度上都保留了一定的机械性。向北一离开书桌后,开始刷牙洗脸,然后穿衣出门,前前后后二十多分钟,接着他就成功地将手机和钥匙所在了屋里……
“哟,小向,今天起得怪早嘞。”问话的是隔壁买早饭回来的王奶奶。
向北一收起眼底对自己的烦躁,偏头:“王奶奶。”
“这是要出门阿?”王奶奶边开门边问。
“嗯。”
“怪罕见,不过你也确实该出门去了,去找找工作,你这老宅在家不上班怎么行。”
向北一垂着眸,没有再搭话,但王奶奶却也没停下话音。
“……嘶,这门怎么打不开哟!”王奶奶边说边把钥匙拔了出来:“小向哎,来帮奶奶瞧瞧。”
向北一把心里翻涌的烦躁压了压,伸手接过了钥匙。
这栋楼年岁已高,连带着所有设施都老旧,他自己屋里的门合页、王奶奶家的门锁、楼下李洺家的热水器,还有更多懒得举例的东西,都是报废预备役。
“哎哟,这怎么你打得开我就打不开呢,这锁还胳膊肘往外拐的。”门打开后王奶奶边说边往他手臂上拍了拍。
不是门胳膊肘往外拐,只是需要更换了。
这话在向北一心里组合成句又逐字拆解,最终连带笔画都不见了踪影——如果不是生活窘迫,又有谁会选择不换掉这个三天两头打不开的门?
王奶奶进门后,楼道又恢复了相对的安静,向北一垂下眸,接着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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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洺的破嗓子从身后传来的时候,向北一正在楼下洗手。
“谁又挨着你了?再搓就破皮了,逼佬。”
向北一视线扫过手臂上的那片红,瞅他一眼没作声,从兜里抽了张纸巾。
李洺“嘶”了口气,扔了手里的烟:“你说你怎么这么事儿逼呢?人小姑娘都没你这么讲究。”
向北一看了眼李洺的脚边,把用过的纸巾扔进了边上的垃圾桶里,然后抬眸盯着他。
李铭无语地“啧”了一声,弯腰捡起那枚烟头丢进了垃圾桶,也洗了洗手。
向北一把那包纸巾递过去,存心问:“要吗?”
“你边儿去,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事儿逼阿?”李洺:“今天咋起这么早?昨晚没写你那什么见不得人的小说?”
李洺嘴里的‘见不得人’不是指内容的见不得人,而是‘人不得见’的倒装句,向北一不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