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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是一个以奉怀阅为轴心的圆(1 / 1)

夜深人静,奉家宅邸已然静谧了整整六天六夜,终于在这个夜晚被一阵尖锐的车鸣声打破。

“鸶琢,快起来,咱们奉总回来了,”赵妈妈毫不顾忌地拧开门把手把里屋床上的被子一掀,才反手系着围裙背后的带子,临走把灯开了,显出这间卧房里繁华精致的装潢,皮质的沙发每天有人维护,在灯光底下发亮,那人一边扯着围裙系带,一边嘴里念念叨叨,“出去谈个生意谈了六天,可算把奉先生等回来了。”

凌晨一点,仿佛是一座鬼城复明,宅邸原本就亮着玄关灯,主人一回,上上下下一瞬间灯火通明,好像是沉睡的狮子醒来,走廊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谈鸶琢没招,揉揉太阳穴起身穿衣服。

她起不来也得起,奉怀阅这名字说出去不知道要吓死多少人,手段狠厉的生意人,这座房子就是他在这儿的化身,他醒,房子里没一个人能睡,他乏,整个房子都随着他歇。

更何况这么大的房子因为奉怀阅出去谈生意已经旷了六天。

谈鸶琢打个哈欠,顺着白漆的楼梯下楼,门口的张管家已经把人迎进来,刚刚还在叽叽喳喳的赵妈妈变魔术似的从厨房端出碗面,上面半个溏心蛋,两只煮虾,香气扑鼻。

“奉总一趟出去那么长时间,路上远,肯定饿了。”

奉怀阅揉着眉头中心,抬手臂任身边的助理把他一身切斯菲尔德大衣脱下挂起,随意“嗯”了声,一双凛冽带刃的眸子扫了眼客厅忙碌着的几个人,眼神没在任何人身上有多停留。

谈鸶琢的眼睛倒是一直在他身上转悠,看他后脑的黑发有些杂乱,肯定是风大,下车这段路吹乱了,又耳尖听到他抻胳膊时发出声响,肯定是没怎么好好休息。

她站在楼梯脚下,有点不知所措。

这里人人都有事情做,赵妈妈做完了饭开始收拾厨房餐具,等着奉怀阅吃完还要收拾碗筷,在门口处蹲着整理大衣的男人是小李,用塑料套把衣服一罩,抬脚要去准备干洗。

楼上奉怀阅的床铺正有人收拾着,是谈鸶琢的姐姐,谈鸶岚。

谈鸶岚是这儿的保姆,当年她们父母出去旅行,双双溺亡于断崖式水位,刚刚成年的谈鸶岚带着16岁的妹妹四处找工作,总算是在奉宅找到了份保姆的工作——好处是她妹妹谈鸶琢也能跟着住这儿,省了租房的问题,奉家主人心善,还把她的学费付了。

浮萍般四处漂泊,总算是有了去处,一待就在奉宅待了三年多。

奉宅里没有不中用的人,管家,保姆,厨子,上上下下伺候奉怀阅一个人,看似容易,却又忙忙碌碌,只因为奉怀阅这人不好伺候。

高门出身,锦衣玉食享受了十八年,父母带着哥哥撒手出国旅居过神仙日子去了,留下一家公司给他经营着玩,没想到还真让他玩出花了,不到两年公司在川交所上市,现在已经是金融界赫赫有名的奉总,以雷霆手段和不近人情出名。

这样的人,必然不可能好伺候。除了因工作原因需近身的助理,几乎没人允许靠近他一米之内,否则他会用沉默的目光一言不发地告诉你——你越界了。

世界仿佛是一个以奉怀阅为轴心的圆,从他四周发散出一米之外,全都绕着他转。

谈鸶琢是这间房子里唯一的闲人。

也不算闲,她知道,一会有自己该忙的时候。

果不其然,奉怀阅用餐后将唇一擦,眸子直接朝她扫了过来。

谈鸶琢打了个哆嗦,听见他说:“上楼。”

和以前一样,谈鸶琢提前回他房间等着,他房间里点了檀木香,一缕清烟顺着空调风的方向飘着,被褥都已经换好全新的,地砖上看不见一丝尘,干净到了骨子里。

檀木香则是为了盖住消毒水的味,从奉怀阅回家到现在二十分钟的功夫,她姐姐得把房间里拿酒精擦个遍。

谈鸶琢回回来都忍不住心里腹诽,这有钱人真会过日子,毛病还这么多。

门口一阵风袭来,是奉怀阅回来了。

谈鸶琢乖乖转头一笑。

“奉总。”

她今晚穿的白蕾丝的睡裙,在房间昏黄灯光的笼罩下像误闯古堡的少女。

奉怀阅点头,脸上总算是露出了自打进门起第一丝笑意,淡淡的,像做给谁看。

他在谈鸶琢面前站定,眸子里的刀刃收敛几分,微微低下头,轻声如呢喃。

“我不在这几天,都做什么了?”

谈鸶琢歪头思考,“第一天,第三天,第四天我都有课,没课的时候我就去图书馆,也跟同学去了伏大附近的小吃街,第二天,第五天基本上都在家里,今天白天本来想去看电影,结果下雨了,没去成。”

她说得真切,奉怀阅却听皱了眉,语气淡淡地质问:“你只跟我汇报了前三天,后面的没有告诉我。”

“嗯……”谈鸶琢有些心虚,低下头,“我给你发了,你都不回,我怕打扰你。”

那人越过她的肩膀,矜贵自如地坐到桌边木质座椅上,从下而上地看向她眼睛,目光却全然没有下位的神情,语气沉沉。

“临走前告诉过你,每天都要发给我。”

谈鸶琢绞着手指,动了动嘴唇,极小声地反驳,“发了你又不理我。”

那人没回答,谈鸶琢偷偷看他,发现他眉头皱着,双手按在太阳穴上轻轻揉动着,她心里郁闷,过去以自己的手代她继续揉,闷闷问:

“每回你出去都不回我消息,我也会想知道你在做什么呢。而且,也想收到回应。”

爱是分享欲,谈鸶琢看到什么都会第一时间想到要发给奉怀阅看看,只不过是因为奉怀阅从来不回,才硬生生把这份心思压下去了。

可她知道,奉怀阅不分享生活给她,并不是压下去了,而是从未想到。

那她又非要让自己事事都发给他做什么?谈鸶琢想不通。

从她到奉家起,奉怀阅就对她似乎有着说不出的控制欲,她做什么都要亲自报备给他,一日三餐吃了什么都是按他的菜谱来定,甚至到她成年后,晚上几点回家都有具体的弹性规定。

初来奉家的时候她十六岁,十分容易地就喜欢上了长相惊人出众又行事雷厉风行的青年总裁。

他对她不一样,就算是控制欲强一点又怎么了?在里,不一样就代表着爱的开始。

这样的想法,对如今十九岁的谈鸶琢来说确实幼稚,但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奉怀阅对她如此特殊的其他原因,尤其是,她在奉宅三年,没见过另外一个像自己这么特殊的人。

想到这里,她更热切地等着奉怀阅的回答。

正享受着她头部按摩的男人阖眸。

“嗯,我尽量。”

他的语气听不出真假,不知道是不是随口的敷衍,不管怎么样,能得到他这个回应,谈鸶琢心生几分欢喜,手上动作都柔和几分。

她知道,靠奉怀阅这么近,还给他揉太阳穴,这份殊荣独她一份。她本来只是没忍住,把心里话悄声说出来了,却没想到得到了句承诺,即使是轻描淡写,也让她忍不住心花怒放。

奉怀阅不知道身后少女心里怀春已经能够想象到两人的地老天荒,只挂念着回来路上那通来自席今节的电话。

席今节平日里嚣张惯了,打这通电话时,难得的认真。

“都三年了,也该收网了。”

三年?谈鸶琢来他家竟已经有三年了吗?

奉怀阅晚上刚应酬过,他不喝酒,倒是被酒气蒙得思路不畅,听了这句话,抬手让助理按下车窗。

极快的车速带来的秋风如刀割,他皱皱眉,又让助理按上去,待车里气流又稳下来,才舍得回答席今节。

“计划之中。”

席今节等了那么久,就等来四个字,性子急了,“怀阅,你再不着急,你就不怕最后什么也得不到?你爸妈的东西在哪就她知道,她都几年没回吉城了,万一她都忘了那些东西在……”

奉怀阅揉揉眉心,语气带几分生硬地打断。

“我说了,计划之中。”

席今节不好说什么,只好应下。

奉怀阅自然知道席今节的担心十分有道理,席今节与他二十几年交情,是世上留下的唯一一个知道他全部秘密的人,但奉怀阅心如明镜,知道谈鸶琢对他不过是春心萌动的喜欢,并非爱他爱得要死要活,她心理防线不低,那件事想从她这儿入手,光靠这点真心还不够。

谈鸶琢喜欢他,和谈鸶琢愿意双手把心奉上,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这中间还差得远。

他怎能打草惊蛇。

但有一点,席今节确实说对了。

该收网了。

于是在谈鸶琢略带娇纵又小心翼翼埋怨他不回消息的时候,他答应下来。

头疼是真的,谈了六天的生意,南城的商人出了名的老奸巨猾,是块硬骨头,有谈鸶琢替他揉捏,额角轻微的痛感让他舒服不少。

他思索片刻,勾唇,抬手,握住谈鸶琢压在他太阳穴的左手。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缓,像一把浴血奋战的枪拆来当筷子用。

“累不累?”

谈鸶琢眼里是显而易见的喜悦,摇摇头,“按按太阳穴,有什么累的呀。”

奉怀阅侧目扫了眼她的睡裙,“睡着了又把你叫起来的?我会让他们以后不用叫你。”

“那怎么行!”谈鸶琢断口回绝,整个房子里的人都起来伺候他,就她睡觉,她又天天什么也不干,不得被暗地里戳死脊梁骨?她抿唇,换了个说法。

“你回来了,我肯定也得下去看看你,不然心里不踏实。”

奉怀阅阖了眸,话音轻得像在说给自己。

“我言出必行,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

谈鸶琢没听清,小心翼翼地凑到他唇边,“嗯?什么?”

奉怀阅于是借力将她一拉,谈鸶琢重心难稳,整个人跌倒在他手臂里,压根没想过拉自己的罪魁祸首,只是心慌地担心自己唐突了他惹他不悦,慌忙地想站起来,却感受到背后一双手将她向前按。

随后是冰冷的触感压到唇上,男人的呼吸第一次离她这么近,徐徐地打在她鼻尖,她吓得不敢呼吸。

奉怀阅知道自己怀里的人一动都不敢动,只在她唇上稍微一点,便高抬贵手放开她,还极绅士地扶她站稳。

又将冷冽的神色掩起,垂眸看着她的脚尖,一副抱歉的模样。

“不好意思,没忍住。”

没忍住什么?

谈鸶琢心头一动,又听他说,“太晚了,回去吧。”

听着轻巧的脚步声渐远,房门关紧,他皱眉拿出亲肤的湿巾在嘴唇上来回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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