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两人一起离去的,还有紧跟其后的保镖。
院子静了,纷飞的梅花飘扬落下,傅清瑜坐在秋千上,抬起纤细白皙的手,粉白的花瓣悠悠落入掌心,香气清浅。
无论跟谁谈话,傅清瑜都喜欢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对待陈书,当然也是如此。
她抬起眼眸,并没有回答陈书刚刚的问题,而是凝望陈书倔强的双眼,语气是一种怜惜的温柔,“阿书,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更喜欢桑小姐——”顿了顿,她眸中微微露出一点笑意,“当然,这个原因你哥哥也是心知肚明的。”
陈书抿起唇,立刻撇开视线。
似乎被戳破心事,她面色有些苍白。
陈书生得跟赵孟殊并不像。
赵孟殊五官像陈敏静,五官清隽雅致,轮廓冷峻深邃,陈书脸上则带着赵昀和的影子。
当然,她的性格是像陈敏静的。
看似娇蛮,其实好处尽占,用莽撞来掩饰心机。
傅清瑜微笑道:“阿书,其实,你跟陈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陈书轻轻攥紧手指。
傅清瑜慢条斯理说:“陈夫人一直期盼有个听话的儿媳妇,通过这个儿媳妇,她可以轻而易拒拿捏住儿子,如此便可最大程度上实现自己的利益。”
“你也是一样的。”傅清瑜眼神很清,透着看破一切的澄澈,唇角笑意深浓,“你希望你的哥哥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妻子,这样,你才可以借调解哥嫂关系的名义轻而易举插手你哥哥的后院,当起赵家事实上的女主人。”
“一个没有主见的、冲动天真的小姑娘,是最合适的对象,她很好拿捏,可以任你们随意利用处置。而更妙的一点,是赵孟殊不喜欢她。”
“所以你跟陈夫人不约而同都选择了桑榆。”傅清瑜偏头含笑,“她很好控制,不是吗?”
陈书身体僵直,抿唇,“我不是这样的人,我是真的在意哥哥,因为你不爱他利用他,所以我才讨厌你!”她直直盯着傅清瑜,“傅清瑜,我知道你聪明,但你不要轻易猜测别人的心思!你根本猜不透!”
傅清瑜并不为她的严厉语气所影响,慢悠悠道:“既然,你因为我利用孟殊而讨厌我,那你为什么喜欢桑榆呢?她也害过你的哥哥,她的母亲和哥哥几次置你哥哥于死地,你全然不在乎,依旧把她当亲妹妹对待,如果要论伤害,我带给你哥哥的伤害是拍马不及桑榆母女的。”
“你在意你的哥哥,却撮合他跟不爱的女人在一起,撮合一个屡屡带给他伤害的女人在一起,这是为什么呢?”
傅清瑜一锤定音,道:“阿书,刚刚的话只是你的借口而已。”
陈书垂下脸,细长手攥起,掌心发冷发潮。
四周很冷,阳光很亮,她似乎被赤裸裸扒光。
似乎她有这样的意图,但一直隐在暗处,自己都窥不透察觉不出,傅清瑜却一眼看破。
过了会儿,她维持住镇定的表情,声线微微发颤,“你刚刚说,哥哥也知道?”他也这样想她吗?
“你表面上看似为桑榆处处鸣不公,却没有真正为她做过什么,她真正陷入为难时你从不出手相救,她只是你手中的一把剑,用来破坏我跟你哥哥之前的关系。”
傅清晗也是她手中的一把剑,她未必有多么喜欢傅清晗,但她一定很清楚,赵孟殊很忌讳傅清晗,就如同她忌讳桑榆一般。
面对陈书询问,傅清瑜终于大发慈悲回复她一次,“你哥哥当然是知道的,曾经他是可以为了陪你放弃伦敦学业回到江城读中学的人。”
现在呢?
现在他们兄妹俩是如水的淡漠。
赵孟殊为陈书做的事情不止有回国读书这件事。
若不是赵孟殊,陈书在陈家的日子不会过得如此快活。
陈郁文虽然疼养女,但最疼的是自己妹妹,若不是赵孟殊出手护着,陈书早就被陈敏静折磨得丢进傲骨。
一个母亲想对付自己不听话的女儿,总是有非常多的手段。
这是天然的压制。
陈书很苦涩一笑,“我说他怎么突然对我态度好起来,原来不是因为良心发现,是哥哥护着我。”
傅清瑜垂下眼睛,不再出声,她漫不经心数着地上的落梅花瓣,不过片刻时间,落梅铺满青石地面。
她听到呜咽的啜泣声,极其轻微,伴随着风声一起,随着枯瘦枝干晃动。
陈书埋首在膝边,哭得一塌糊涂。
傅清瑜没看她,抬步上楼。
赵孟殊来得时候,陈书正哭得眼眶通红。
听到声音,她仰起脸,呜咽着道歉,“哥,对不起……”
“怎么回事?”
赵孟殊长身鹤立,垂眸望她。
陈书仰眸看他,总觉得他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威压。
脑子里已经想不出他温柔宠溺的模样。
“哥,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讨厌我的?”陈书擦干净眼泪,冷静问。
赵孟殊平静道:“说什么傻话,我从来没有讨厌你。”
“也只是不讨厌了。”陈书喃喃道。
“原来她说得是真的。”她垂眸怔忪,良久,带着泪的面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她好懂你,你们真是天生一对。”
赵孟殊并不好奇她话中的含义,只是淡淡道:“明天我会陪你去祭拜舅母,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