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点着一盏灯,暖黄的灯光映照在床榻上,苏氏恬静的容颜上。
因苏氏一直卧床,床上的帐幔也并未放下。
苏氏如往常一样,双手平放身侧,宛如睡着了般。
忽然,极轻微地,她掩在被子底下的手指,非常缓慢地动了动。
一点一点地屈起,将修长的手指蜷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一切都发生在悄无声息之间,就像窗外的秋风,屋中静静的花开。
第二日,大丫头白兰掀开被子替苏氏净身,忽然她“呀!”地一声,有些失态地惊叫出声。
“出何事了?”柳嬷嬷就在一旁,听到动静立时凑了上来。
“嬷嬷,您瞧!”白兰神色激动地指着苏氏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
“昨日睡前,奴婢按照薛姑娘教的法子,替夫人按摩身子后,将夫人身子展平,双手也是平放着的,现今夫人的手竟蜷成了拳!嬷嬷,您说夫人她...”白兰顿了顿,满怀希冀地道:“是不是可以动了?”
“当真如此?”柳嬷嬷眉尖染上喜色,忙不迭越过白兰,贴着床沿去看苏氏的手,见苏氏双手果然握成拳状。
“夫人!”她指尖微颤地抚上苏氏的胳膊,轻轻地颤声唤着,“夫人,您是不是快要醒了?您快应老奴一声儿!”
然苏氏除了手握成拳与平日不一样之外,看着竟毫无一丝反应。
一行浊泪自眼中滑落,柳嬷嬷捂着眼睛“呜呜”哭出了声儿。
楚玉凝进来时,正听到柳嬷嬷与白兰相互搀扶着,低低抽泣,屋中另外几个服侍着的丫头在也默默垂着泪。
“这是怎么了?”她似故意未曾察觉屋中异常气氛一样,朝着柳嬷嬷甜笑道:“嬷嬷,您早上被沙子迷了眼睛啦?要不要玉凝给你吹吹,把沙子吹出来就好啦。”
柳嬷嬷忙拿帕子抹着泪,朝楚玉凝笑了笑,然声音到底有些哽咽,“多谢姑娘,老奴年纪大啦,刚在院子里,眼睛里灌了风,把泪激出来了,用热帕子敷敷便好。”
说着,对白兰使了个眼色。
白兰含笑正欲帮柳嬷嬷圆话,丹桂性子急些,早按捺不住,开口道:“回姑娘,白兰方才伺候夫人梳洗时,发现夫人的手握成了拳,夫人她,兴许能动了呢!”
“真的?”楚玉凝声音乍起,整个人已扑到了床前,紧紧握住苏氏的手。
“娘亲,您醒了?您快睁眼看看玉凝可好?玉凝好想你!”楚玉凝一眨不眨地看着苏氏的脸,眼泪涌出亦不知,生怕错过苏氏睁眼的那一瞬间。
“姑娘。”柳嬷嬷默默抹了把泪,将温热的手掌放到楚玉凝肩上,“夫人或许是身子开始有了知觉,指不定再过几日,便能醒了。”生怕楚玉凝失望,忙拿话哄她。
“嬷嬷!”忽然楚玉凝兴奋地尖叫起来,整个人激动地险些跳起来。
“您快看!娘亲的眼珠动了!动了!”她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扯着柳嬷嬷的胳膊往苏氏脸上凑,“您仔细瞧瞧,娘亲的眼珠是不是在动?”
柳嬷嬷年纪大了,眼睛不如小孩子家好,闻言只勉强朝楚玉凝笑了笑。
“丹桂!白兰!”楚玉凝转而唤两个大丫鬟,“你们快来瞧,娘亲她方才眼珠动了,真的动了!”
虽然不曾睁开,但母亲眼珠能动,则说明,她定是有意识的。
自昏迷在床,距今一百零二天,母亲总算不是全无反应了!
“对了!薛姐姐!我得寻薛姐姐给娘亲看看!指不定过些时日,娘亲便康复了!”楚玉凝想到薛永怡,再按捺不住,拔足便往外奔。
自晨起时,天便沉沉的,此时淅淅沥沥下起了秋雨。
然楚玉凝等不及白露给她撑伞,提着裙摆便往东厢房薛永怡的卧房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