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底下的伞遮住了人,唐毅又并没认真盯着那女子瞧,闻言忙又细看了一回,仿佛觉着是王浣溪。便对景深道:“果然不愧是镇抚使大人,认人的眼力是一流的。”
凌景深抬肘推了他一把,只轻声说:“你手下的人,如何跟我手下的人厮混在一块儿了?这般雪天,亏的他们有兴致……”
唐毅蹙眉不答,道:“陈基也是不成体统了。”
景深垂眸又看,复笑道:“罢了,打量我不知道呢,那女学不是你撺掇皇上弄出来的?本意不正是叫这些女孩儿们……有朝一日也可以如现在这般自在行于街头?如今见了,反倒不受用了不成?”
唐毅说道:“这怎会是一回事,孤男寡女这般并肩而行……到底是……”
景深道:“人家须没做出别的来,不必求全责备,何况浣溪倒是个可用的,心性聪明且又肯学……让她在镇抚司里只做个打理文案的差使应付,倒是屈才了。”
唐毅摇头:“你能破格留她,已经算是她的造化了,这丫头性情有些偏颇之处,跟你倒是有些相似,她跟着你……倒是……只不过……”
景深又笑起来:“倒是什么,只不过又什么?”
唐毅道:“你可不要把她引得越发歪了,倒要以你的所长把她制住才好。”
景深点头道:“好个老气横秋语重心长……你不能去女学任教,可真真儿是暴殄天物。”
唐毅便也抬手肘轻轻怼了他一下,景深笑着避开,这功夫,底下陈基跟王浣溪便经过了。
两人重又落座,说了些没要紧的话,此刻雪落得越发紧了,地上早已经是极厚的一层,两个人只顾吃酒,不觉都有些面红耳热。
景深倒也罢了,独唐毅因怀真之故,心中大不快活,又且唐夫人命他劝不回怀真不许出去,竟越发郁郁的,吃了几杯酒积在心里,越发昏沉了。
景深见他一反常态,也不提要离开……当下就也陪着他罢了,谁知见他吃的醉了,却还乱嚷要吃酒,景深便劝住了,因说道:“这早晚也该回府了,别叫太太挂念。”
唐毅手拄着额头,喃喃道:“太太叫我请怀真……然而怀真……可恨!可恨的紧……我不去请……”
景深不由失笑,却又忍着道:“如何可恨了?”
唐毅呼了口气:“她当着……郭建仪的面儿……这丫头真是……越发坏了,我恨不得、恨不得把她……”说来说去,到底没说究竟要如何,只胡乱抓起一个杯子,捏在掌心里。
景深怕他醉后失了控制,只怕捏碎杯子事小,伤着自己便大不好了,忙握住手腕,将那杯子抢了出来,因寻思了会儿,便想:“不成想喝的这个模样,倘若送回唐府,岂不是白让太太动怒?若是找个客栈安置,我又难以放心……”
凌景深思来想去,便唤了两个小厮来,吩咐一个去唐府,同唐夫人说明把唐毅留宿凌府了,又命把家里的马车叫来。
顷刻车马来到,景深便脱下自个儿的披风,给唐毅兜头罩住,又裹得紧紧地,便才扶着下楼去。
好歹劝着他上了马车,唐毅口中兀自说道:“我不回去……”
景深生怕他这般情形,若给别人看到,只怕三爷一生的端正威名……幸而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