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澹宁殿,懋嫔也并未离开,一直帮着主持挪宫琐事,并照顾有孕的李贵人。头三个月正是最需要小心的时候,懋嫔是生怕出了什么岔子,怎么都不放心交给底下人去忙活。
懋嫔见裕妃回来,忙笑着相迎,却忽的发现不太对劲,裕妃倒是笑吟吟的、跟个没事人似的,可兰若姑姑、含霜、履雪脸色都不大好看,一副主辱臣死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莫非皇后给你脸色瞧了?”懋嫔顿时心生不快。
兰若姑姑忍不住道:“若是皇后便罢了,中宫之尊,谁不得受她点气?偏生是个位份还不如我家娘娘的主儿!!”
懋嫔一愣,位份不如裕妃的……还给裕妃气受的,除了被关起来的齐贵人,也就只有那位了!
“谨嫔?!”懋嫔脱口问道。
含霜气呼呼道:“懋嫔娘娘您是没瞧见!回来的路上,她竟安然坐在肩舆上,既不落轿也不行礼,还得叫我家娘娘给她让路!简直是反了天了!”
懋嫔也素知谨嫔性子傲,却不成想,有了身孕,竟是这般不知天高地厚!便连忙道:“你可别气坏了身子,为这种人不值当!”
舒锦忍不住笑了:“我没生气,反倒是觉得好笑。”——明明之前在金鱼池碰面的时候,在太皇太后跟前,明明还晓得几分礼数,不成想,没有老太太盯着,竟是这般姿态!
“这个谨嫔……没救了。”舒锦毫不犹豫下了断言。许是有孕之后,连雍正都对她多加赏赐,虽不及敦妃,但算得上重视了,再加上有太皇太后钦赐老嬷嬷照顾,随着谨嫔胎像日渐稳固,心中的不安渐渐消失,压抑已久的倨傲便加倍反弹了。
懋嫔冷哼道:“她大概是觉得,一旦诞下皇嗣,便能封妃、与你平起平坐了,所以如今连礼都不行了!”
舒锦笑道:“确实,她若诞下皇嗣,皇上的确没理由让她继续屈居嫔位了。”介时,哪怕太皇太后不发表意见,雍正也少不得给科尔沁一个妃位。
懋嫔忍不住“呸”了一声,“这还没生呢!就当自己是妃主娘娘了!她算个什么东西?!”
别看素日里懋嫔好忍耐力,可对谨嫔的不满,也着实是积蓄已久了。
镂月开云。
皇后也露出了诧异之色,“你说谨嫔竟然仗着身孕不给裕妃行礼?”
大宫女丹朱道:“可不是么!来往宫人瞧得真真,裕妃在湖边站着,谨嫔高坐在肩舆上,都不曾落下半分!最后,还是裕妃主动让路。”
皇后忍不住问:“裕妃竟这么能忍?”
丹朱点头:“是啊,听说裕妃自始至终都带着笑容,没有露出半分不满。”
听得此言,皇后也是有些服气的,起码她做不到。虽说是裕妃受辱,可皇后想到谨嫔那副作态,也不免心生膈应,这还只是个嫔呢,就这般倨傲,真若叫她诞下皇嗣、封了妃位,只怕就敢不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了!
皇后眼底闪过算计的光芒,“你悄悄的,不要惊动任何人,把夏太医的家事透露给谨嫔。”——原还担心,谨嫔会没胆子动手,但见她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哼,她不信谨嫔能忍住。
“是,奴才明白了。”
李贵人倒是就此在澹宁殿安居了下来,舒锦照旧还是请周程周太医为她安胎。
这一日,照例赏赐了周太医二十两银子,并着张守法亲自客客气气送出仪门。
李贵人不免欲言又止。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舒锦连忙询问。
李贵人叹着气道:“嫔妾听说,夏太医也是妇产一科的圣手……”
舒锦一愣,好端端的,提夏太医作甚?那夏太医是先前照顾小年糕母子平安的老太医,医术自然卓绝,只不过如今还在为小年糕调理身子呢。
“好端端的,怎么想着要换太医了?”这可有些不理智了。
李贵人咬了咬嘴唇,“这个周太医,就只认钱。”
舒锦忍不住“噗嗤”笑了,原来是在心疼她的钱包啊!
“甭管请那位太医,这银钱都是不能吝啬的。”舒锦笑着宽慰,“这些都是小事,要紧的是医术。这周太医虽然喜欢银子,但为人十分谨慎妥帖,你安心用着便是。”
李贵人幽幽叹气:“嫔妾欠娘娘的越来越多了,或许唯将此身献予娘娘,方能偿恩一二。”
舒锦:这话怎么味儿怪怪的?
“你怀着身孕,什么都不要多想。”舒锦忙拍了拍李贵人的纤纤玉手。
李贵人顺势双手握住舒锦软乎乎颇具肉感的爪子,“娘娘,嫔妾是说真的。原先,嫔妾是盼着小公主能再回来投胎的,但如今……嫔妾却想生个阿哥,这样好歹能对五阿哥有些助益。”
额……这才一个月半月,就想着把你的娃卖给我了?
舒锦哭笑不得,“你的心意,我明白。”
只好忙不迭转移话题:“说来今日在太皇太后的万方安和,正在选秀呢。”——雍正不请自己亲妈,倒是请了太皇太后陪同选阅,长春仙馆那位怕是要气疯了。
李贵人温柔一笑:“不管选多少绝色新人,我都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