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不通风的室内有些沉闷,令整个空间都压抑。
他们的视线在空气里纠缠,许久,明济才下了最终的结论:“我既然已经知晓,便不可能放任。”
谢簪星抬着头,视线不闪不避,嘲道:“那殿下待如何?杀了我吗?”
明济眉毛始终轻轻拧着,看了她好一阵,倏然抬手替她将鬓边的碎发挽到耳后。
“我想劝劝你。”他说。
谢簪星骤然有些鼻酸,借着后撤一步的动作垂首,顽固地出了个嘲讽的笑音,却抿了抿嘴唇,没说出话来。
明济的手在空中悬滞了片刻,最终才轻轻放下去。“掀起的这么多动荡,重提的那么多旧案,你不会不知道其中会卷涉多少人,更不会不知道在平息之前或许会有更多的人因此丧命。”
他平了平呼吸,大约是不想谈话变成讨伐,因此没有就此展开。
他开始讲道理:“谢簪星,你这么聪明,查了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查到当年谢相也并非全然无辜。”
至少谢府里搜出来的账本并非作伪。
官场浮沉,太多人际关系需要走动,太多地方需要打点。谢相早年的确是百官表率,逢年过节连同僚送的点心都横眉冷对严词谢绝,可架不住后面有了一双儿女。
有许多人钦仰他,也不会没有人厌烦他的油盐不进。谢家的长子初入仕途的时候是不顺的。
再后来女儿长大了些,先皇后有意待其及笄后指其进宫为太子妃。原先谢相并非不乐意,但没办法不为女儿高嫁后的境遇操心。
“可是仅仅受贿,罪不至死,更不至于令我全族陪葬!”谢簪星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明明没有做其他的,伤天害理的事情。”他连贪污都没有,仅仅是收了些礼,行了方便。
他也不是来者不拒,什么事情都帮忙办,总有一些原则是不能突破的。这事儿并不足道,但是大是小,权在上头一念之间。
明济垂头看着她,道:“谢相位高权重,桃李天下,有些事并不在于他有没有去做,他只需要摆个态度,就会有人前赴后继为他做,这就是他不得不死的理由。”
谢相太得人心,这才是真正触犯天威的事。
瓦剌与鞑靼一度要联手进犯边疆,大约是上了年纪,皇帝变得不再野心勃勃,甚至遇到这样的事情只想息事宁人。
可是好端端一个大国,为了平息边疆的纷争,竟然愿意主动向番邦小国进献求和,这像什么话?
当然此举并非满朝上下无人支持,主和派也认为此举有益,至少军队可以少些战损,求和文书上那点微不足道的交换于我朝不过九牛一毛。
天子不容下臣冒犯皇帝的权威,却在外邦交涉的桌案上自甘折节,这怎么可能事纯粹的物质得失能一言蔽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