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微风吹拂,纤枝摇曳,一枝红杏斜斜地穿入窗棂,为什么她院外的红杏也是如此按捺不住寂寞,难道红杏生性如此?倚云而栽,攀墙而过,它们是失落些什么,还是在追寻些什么?
紫玉香炉青烟袅袅,氤氲着一段禅寂的光阴,我试图在这氤氲的烟雾中寻求宁静,可心里却隐隐的浮躁。
我与谢容华坐在那沉默不语,而舞妃只一心关注自己的棋,左右对弈,我不知道她在推测什么,又或者是计谋着什么。
半晌,她才放下手上的棋子,盈盈起身,走至我们身边,微笑道:“让两位妹妹久等了,实在抱歉。”
我打量着舞妃,着一袭流霞的云锦宫装,略施粉黛,眉间隐现几许风流韵致,丝毫觉察不出有半分悲痛,很难想象今晨她知道自己丧失了一位最贴身的宫女。
谢容华忙走上前,搀她的手:“姐姐,我和湄姐姐特意赶过来看你的呢。”说到这,我想谢容华看着舞妃此时的情景,亦不知如何将所知道的事提起了。
“姐姐好雅致,方才竟独自对弈,湄儿还是第一次看到呢,平日也一个人偶尔会钻研棋局,却无法左右相对,更别说自己下完一盘棋了。”我朝她微笑说道,似乎也避免提起与如意相关的话题,因为此时实在没有那种气氛。
舞妃浅淡一笑:“呵呵,哪有什么雅致,不过是有些事儿想不通,自己排遣而已。棋并未下完,想不通的事依旧想不通,不如不去想,轻松自己,也轻松别人。”舞妃的话让我有些费解,又似乎明白些什么,她有心事,需要排遣,而她的心事,一定与如意的死有关。只是她表现的过于平静,平静的恍若不曾有一丝的波澜。
我轻轻走至棋旁,见棋局走得平稳,黑白二子相应,分不出伯仲,更不说胜负了。我暗自惊叹,舞妃在如此情况下还能保持这样的心境,真是不容易。换作是我,一定是心乱棋乱了,人与人这般不同。我的棋艺,与舞妃相比,永远都是天渊之别,心境也不同一般。我多了份沉寂,她的是镇定,我多了几分淡漠,她似乎又带有几分热情。我的淡漠,是对人和事,她的热情,又似乎只对皇上。
许久,我才缓缓说道:“姐姐,你的棋艺与心境真的很让我佩服,湄儿是自叹弗如。”
舞妃浅笑:“妹妹,每个人心中都一盘棋,自己是主角,就看你如何安排,如何布局了。其实,我也只是为自己的一份挑战,或者是自我怡情,别无其他。”
“棋中品人生,棋中知日月,棋中论成败,太多太多了,富含着禅机,又似乎一切都是空芜。姐姐的知音是舞和棋,而我更多时候,宁愿慵懒地静坐,看一枚落叶,或者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想。”我淡淡地诉说着,若是我遇到烦心事时,排遣的方式也有许多种。
“我也不过是自我宽慰罢了,至于可以从中得取什么,就随意了,刻意去追逐的事,往往令人失望。”舞妃看过一眼棋局,心绪淡淡地说道。
“姐姐,我实在还是忍不住,你真的没事么?你这样子,倒让我更担心呢。”谢容华终究还是按捺不住,看着舞妃急急说道。
舞妃轻微地笑道:“没事,妹妹不必担心,真的没事。这些不过是小风小浪,算得了什么呢,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舞妃的话极力想要掩饰什么,却又真的做到了处乱不惊。
“要做到处乱不惊何其之难,更何况此事不单纯是恐吓,而是真实地发生了,姐姐可以如此镇定,湄儿还是佩服的。”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听不出是褒还是贬,事实上我想要表达的是舞妃的淡定,而不是想要说她心冷,我知道她不是那样的女子,不会这般冷情。
舞妃转眉看着我,清冷一笑:“妹妹,不这样,我又能如何?将整个翩然宫沉浸在一片悲痛中么?或是让翩然宫的内监、宫女都去哀悼那逝去的人?如果这样,不是亲者痛,仇者快么?我不,她们想要给我制造恐慌,我偏生不让她们得逞,我要镇定,镇定得让始作俑者害怕,让她们陷入在良心的不安里。”
“良心?她们知道良心就不会这样草菅人命,她们或许真的会害怕,害怕的是怕被人揭穿真实的面目,害怕行将接受的惩罚,而不是害怕良心的谴责。”谢容华对那些人的做法嗤之以鼻,一脸的恼意。
舞妃倔傲道:“我就是要让她们害怕,我的翩然宫若纷乱,她们的目的就达到了,她们就是想看我的笑话,想让我精神高度崩紧,这是最高明的手段,用精神来折磨人。不过这手段还欠功夫,她们没办法夺去皇上的专宠,只能对我身边的人下手,以为我会怕吗?”从舞妃的话中,很明显,她看得清一切,比谁都看得清,而她的镇定也成了她以牙还牙的手段。她以静制动,不采取任何措施,就等着那些搅乱是非的人,自己心虚。我实在说不清,究竟是谁比谁高明。
“姐姐……”我欲言又止,一时间,真的不知说什么好。我赞同她的镇定,可是又怕这样守株待兔会换来什么呢?若是对方见计策失败,又想出更多的计谋,又当如何?
舞妃看着我,眼神里隐含着深意,缓缓道:“湄妹妹,你放心,你想要说的我明白,所谓防患于未燃,这次之后,我会更加的小心。若真是惹急了我,我也会采取措施,难道只许别人主动,不许我主动么?在她眼里,我傅春雪,没家势,只凭一支曼舞取媚于皇上,才侥幸得到如今的地位。人不欺我,我或许不欺人,人若欺我,我必不饶人。”舞妃的话中隐透着锋芒,我在她眼神中看到一丝锐利,人不欺我,我或许不欺人,人若欺我,我必不饶人。这话似乎谢容华也曾说过,只是舞妃多了“或许”二字,意义又不相同了。
谢容华忙赞同道:“对,我也是这样,在后宫,能做到不主动欺人,已经是很难得的了。若还要做到被人欺,不反抗,就太傻,我是不要做傻子。”
我还是忍不住问道:“雪姐姐,如意的事,你是否知晓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