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一落就是好几天,一点都不像夏季,如同那初秋的丝雨,绵绵不断,扰人愁丝。这几日,我都没有出过月央宫,安静地在宫里掩帘听雨,捧书闲读,消磨着光阴,也消磨着自己。
淳翌前夜来过一次,听我弹了一会琴,喝完茶便被内务府总管唤走了,说是陵亲王有事要与他商议。我心想着淳祯平日里甚少与淳翌商议国事,也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不过这些都不是我好过问的。我希望后宫安宁,天下安宁,这样日子虽然过得平淡,但至少无忧,在后宫做着寂寞却平静的妃子,也是一种幸福。
潮起潮落,花开花合,人生亦是如此,尤其是在皇宫,那种安宁的生活是不可求的。我心中留恋着在明月山庄的生活,在这里我不会有恶梦侵扰,且我生性爱静,爱凉,我喜欢这里萦绕着那种薄凉的感觉,如烟似梦,难以驱散,而我就独自沉浸在其间,在虚幻与真实中生活。
这一日晨起,有朝霞映窗,那场漫长的雨终于停歇。立于窗前,看窗外草木清新,阳光丝丝缕缕的照射在洁净的树叶上,泛着清亮的光芒。仿佛这个世界一切又有了新的开始,而我也想将潮湿了几天的心取出去晾晒。
换上新妆,清新淡雅地打扮一番,携上秋樨往翩然宫行去,心中一直挂念舞妃的病,因下雨才没出门。今儿天气好,本欲打算邀上谢容华一起,想起前段时间淳翌寿宴的事,心中一直觉得愧疚不安。于是决定独自去那,若她有话要对我说也方便些,而我有机会也可以跟她解释清楚,这么久的情谊,不想她为此事而介怀。
进翩然宫,有宫女迎上来,对我施礼:“奴婢参见湄婕妤,婕妤娘娘吉祥。”
我问道:“舞妃娘娘呢?在寝殿休息么?”
宫女回道:“娘娘这几日身子不适,方才皇上过来看她了,此刻正在西暖阁聊天呢。”
我心想,淳翌特意过来看舞妃,对舞妃来说,一定是难得的二人机会,我此刻若进去,难免又要打扰他们,只怕如此一来,我与舞妃之间有些隔阂会更加深。可是明知圣驾在此,不去参见,似乎又说不过去,为难之际还是决定离开。
我对宫女说道:“既然皇上与舞妃娘娘聊天,我就不打扰,回头你跟舞妃娘娘说,我晚上再来看她。”
“是,奴婢遵命。”
刚要往门外迈去,被一个熟悉的男声唤住:“湄卿……”
我转过头,看见淳翌朝前殿走来,对我微笑。
我忙走过去施礼:“臣妾参见皇上。”
他上前扶我:“免了,免了。”随后问道:“来看舞妃?”
我点头:“是,听说舞妃娘娘受了风寒,特意过来看看。”
他微笑地问道:“那怎么不进去探望,就要走呢?”
我菀尔一笑:“没有呢,臣妾想着皇上此刻可以陪舞妃,臣妾晚上再来陪她,这样一天就有好几个人来陪着,岂不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淳翌爽朗地笑道:“哈哈,朕说呢,原来湄卿还想到了这么远。”停了一会,又说道:“好了,这会儿朕陪你一同进去看舞妃,这样舞妃更开心了,还能同时见两个人,本以为朕走了呢。”
我心中黯然,舞妃看着我与淳翌再度进去,会开心么?我真的不知道。淳翌牵着我的手,我轻轻地松开,他疑惑地看着我,转而微笑,我只不看他,同他往舞妃的暖阁走去。
进阁见舞妃临在窗边,背对着门,似乎听到脚步声,转头看来,脸上流露出惊讶的神情,只一会又恢复笑意:“湄妹妹来了呢,定是方才在翩然宫与皇上不期而遇了。”
我忙迎上去,微笑:“雪姐姐说对了,我才来,恰巧遇到皇上,皇上说想再来看看你。”其实,我只是没有更好的话能说,告诉她皇上想再看她,是我唯一能说的了。
她虚弱地微笑:“有劳皇上,有劳妹妹了。”
我打量她,只几日不见,仿佛瘦怯了许多,脸色也苍白,我想起了谢容华的词:‘忍负良时,又无眠,误把玉垂。’想来舞妃也是因为相思而忧心,加之气候的缘故,才会染了风寒。
淳翌上前搀扶她,柔声道:“怎么下床了,朕让你卧床休息的,窗口风大,当心又受了凉。”
她朝淳翌柔软地微笑:“臣妾没事,臣妾只是想临着窗台看看阳光,听听风声,躺在床上好累。”
淳翌关切道:“朕看你精神还不是很好,还是躺着去,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