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卜幼莹终于依依不舍地走向了来时的路,而萧祁颂则也悄悄离开了皇宫,仿佛从未来过。
回到最开始的地方,她看见春雪和邢遇仍等在原地,便面色镇定地走上前去。
春雪本想问什么,却被她一声“走吧”打断,于是只好乖乖闭嘴,跟随在她身后一同回了东宫。
虽然不知太子妃身上的外袍为何沾染了几处灰尘,但既然主子不打算说,她这个做奴婢的也只能当作没看见,一如往常地服侍她更换新衣,重新梳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等再次回到春日宴的宴席时,已是午后未时末。
席间等待良久的萧祁墨见她回来,看见她身上的新衣时不禁愣住,眸光顿时暗了下去。
聪明如他,一个猜想在他心底迅速升腾。
但他面上仍微微笑道:“阿莹为何突然换了衣服?是上一件脏了吗?”
许是心虚,卜幼莹并不与他对视,只垂眸端起茶杯抿茶:“嗯,蹭到了灰便换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阿莹去了这么久。只可惜方才有几个戏曲你应当会喜欢,现下却看不到了。”
“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再看。”
萧祁墨注视着她,唇角的弧度分毫不减,可笑意却怎么也映不进幽深的眼底。
他将她看得一清二楚,与先前离开时的忧愁情绪不同,此刻的她面色红润,望向戏台的眸子里也盛满了晶亮的光,分明是心情大好的模样。
这让他不得不起疑,她方才,一定是见了什么人。
突然,一声咳嗽打断了他的思绪。
卜幼莹转头,看见坐在自己身旁的一位青衣贵女,正以帕掩唇,脸色略苍白地咳嗽着。仔细看,额头上还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瞧着像是受了风寒的模样。
于是倾身关心道:“姑娘,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先回我宫里,请御医过来瞧一瞧?”
闻言,青衣贵女慌忙摇了摇头:“不用了,谢卜小姐关心,我想我大概只是受了风寒,就不劳烦御医了。”
“可是你脸色看起来真的不太好,不如让我的侍女带你去歇息一会儿吧。”卜幼莹再次提议。
“不不不。”她受宠若惊,慌乱摇着双手,“宫里的春日宴能邀请我是我的荣幸,我怎能做出提前离席这等无礼之事。您不用担心,只是风寒罢了。”
卜幼莹见她如此紧张不安,想是家里管教得严,不允许她在外人面前失态。
便起身走过去,牵起她的手安慰道:“那我与你一同离席,总不算无礼了吧?”
“卜小姐,这.”
“好啦,身体要紧,还是赶紧找御医看看吧。”
说罢,便再次与萧祁墨打了声招呼,而后牵着那位女子的手一同离开了席面。
回去东宫的路程太远,卜幼莹怕她撑不住,便令春雪就近寻了间无人居住的干净宫殿,随后又去唤了御医过来。
那御医正是上次医治太子的周太医。
他隔着帕子给那位女子诊脉,一开始还面色平静,可到后面便眉间紧锁起来,严肃的表情看得人心里忐忑不安。
“周御医,如何?”卜幼莹问道。
周御医将帕子收起来,拱手回她:“回卜小姐,这位贵女的病症像是受了风寒,可.”
他顿了顿:“可又不像是风寒。”
她立时蹙起眉:“你这话是何意?一会儿像一会儿不像的,到底是不是风寒?”
“小姐莫急,微臣方才仔细观察过,贵女身体发虚发寒,同时又感潮热,这些病症的确皆为风寒之症,但.”他说着,掌心朝上请那位女子掀开袖口。
女子照做,露出白皙手腕上的一片红点点。
卜幼莹愣了下,上前查看。
那些红点点都是血点,集中成长条状,看着极像是抓挠引起的抓痕,可她的皮肤明明完好,不像抓过的样子。
一旁的周御医接着说道:“微臣经验有限,暂时无法分辨这位贵女身上的红点是否为一种皮肤病,也就无法断定,贵女的风寒之症是否与这些红点有关。”
她看向他,面色担忧:“可你是御医院院正啊,若连你也不知,那还有谁能知?”
周御医思虑片刻:“这样吧,微臣先给这位贵女开一张祛风寒的方子,这方子即使是没病的人喝了也无事,还能预防风寒。之后待微臣回去翻查一下医书,再看看这红点是什么病。”
现下也只能如此了。
于是她点点头,周御医便坐到一旁写下方子,交给了青衣贵女的侍女。
“真是劳烦卜小姐和周御医了。”贵女起身福礼,然后对卜幼莹道:“那卜小姐,我们回宴席上吧,太子殿下还在等您。”
经她这一提醒,卜幼莹这才倏忽想起来,萧祁墨还被自己扔在席面上呢。
先前她已离开席面太久,这次又离开不少时间,总是放着萧祁墨一人不太好,便嗯了声,与她一同去往了席面。
一整日忙下来,已是近黄昏之时。
卜幼莹回到席面上时,瞥见萧祁墨的神色略有几分不快,以为是自己将他独自丢在席面太久,惹得他不高兴了。
便走上前与他坐在一起,扯了扯他的袖摆,咧嘴笑道:“祁墨哥哥,抱歉啊,我今日事情太多了。等宴席结束,我给你按摩犒劳你如何?”
萧祁墨垂眸睨了她一眼,嗯了声,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