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兀自握住她的手,浅浅一笑:“时辰不早了,你也累了,我们回去歇息吧。”
卜幼莹下意识挣了挣,却没挣脱开,索性由他牵着去往了给她安排的寝居。
陪嫁的春雪正在寝居里等着,见她被找了回来,又激动又欣喜地迎上前去。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快让奴婢看看,您可有受伤?”
刚说完,倏忽注意到身旁还有太子殿下,便连忙福礼,改口道:“奴婢一时口误,望太子和太子妃恕罪。”
卜幼莹蹙眉:“我如何就成太子妃了?若是我没记错,我与太子殿下还并未成婚吧?春雪,还是同以前一样叫我小姐。”
春雪一愣,旋即看向一旁萧祁墨。
后者并未反驳,只道:“无妨,你先下去吧。”
春雪一愣,有些为难:“可……婢还未帮小姐沐……
眼下时辰已晚,再过两个时辰天都要亮了,现在不沐浴那何时沐浴?
但显然,这不是她该管的事情。
萧祁墨淡淡笑着,口中说出来的话却不容置喙:“下去吧,阿莹若要沐浴,自会叫你。”
她到底只是一个奴婢,不好再说什么,便福礼退了出去。
方才这一幕落在卜幼莹眼里,让她俊秀的眉间皱得更深了,开口道:“我竟不知,殿下还有如此强势的一面,看来以前确实是我不够了解你。”
他浑然不在意她言语里的讽刺,只笑着回应:“以后再了解也不迟。”
说完,便欲伸手擦去她眼尾哭花的脂粉。
他原本做好了她会偏头躲开的打算,却未曾想她直接握住了自己的手腕,微肿的杏眸含着倔强直视于他。
她张唇,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
一盏壁灯忽然呲的一声熄灭了,是离萧祁墨最近的那盏。
他半张脸昏暗了稍许,原就深邃的眉眼此刻阴影打下来,恰好掩住了漆黑的瞳仁。
许是刚下过一场雨,卜幼莹蓦地感觉有一丝寒意直钻入毛孔中。
良久,对面那人唇角弯起弧度,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何止知道。”
她微微睁大眼眸:“你什么意思?”
他倒也不介意同她坦白:“你来宫里的第四日,母后应当去找过你。”
“你怎么知道?是你让娘娘来的?”
“不是我,但那日父皇也来找了我。他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便猜到,他不是询问,而是试探,试探你我之间有无情意。”
卜幼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又问:“可你如何知晓陛下心中的太子妃人选是我?”
“除了你还有别人吗?”他缓缓向她靠近一步,“阿莹,你没我了解他们,所以当时你并不知他们的想法,而我知道.”
“所以你利用这一点,故意说出你对我有意?”她这下总算清楚赐婚圣旨怎么来的了。
回想那日祁颂说他喜欢自己,竟也没说错,是自己太过于愚蠢,三言两语便信了他。
萧祁墨并未否认,只抬手,继续方才未做完的事情,拇指轻轻拭去她眼尾晕开的脂粉。
像极了温柔体贴的丈夫。
而后掌心并未离开,顺势覆在她冷白的小脸上,温声道:“阿莹,我所求并非其他,不过是希望你在我身边而已。你爱不爱我,心里还有没有祁颂,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一点点位置,一点点就好。”
他说着,脸庞离她越来越近,几乎就要吻上她。
卜幼莹竟也没躲,只在咫尺之距时,倏地冷声问:“你就不怕我恨你吗?”
她不明白,既然他喜欢自己,想要自己心里的位置,又为何做出横刀夺爱之事,如此两人之间便只剩下长久的恨意,不是吗?
可眼前之人只是轻笑了声:“你若是打算用恨意与我度日,就不会回来了。”
她眉间一跳,被戳中似的,下意识说了句“什么”。
“阿莹,你心里很清楚,我们之间的婚事并非是我一手促成。我父母和你父母才是关键,这其中没有一个人赞成你与祁颂在一起,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局面。即使那日我拒绝了父皇,来日他也依然会找其他理由为我们赐婚。你正是清楚这一点,才明白局面不可破,唯有你嫁给我。所以.”
唇角微曲,他满意地笑了笑:“我今日才能看见你,不是吗?”
一番话落,卜幼莹掩在宽大袖口中的手,止不住微微颤抖。
虽然很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没错。
祁颂看不清,但她看得清。
这场婚事里最关键的不是萧祁墨,她无法违抗的也不是萧祁墨。
而是与她血肉相连的父母、是睥睨众生的巍巍皇权、是无法割舍便只能选择服从的亲情。
这世间绝大部分的人,都会在其中一条倒下,她也不例外。
半晌,她闭上双眸,喉间吞咽一口复又睁开。
似乎决定了什么,看向他的眼神里再无方才的倔强。
“你说得没错,摆在我面前的,只有嫁给你这一条路。如你所说,我两次从他身边离开,不是来与你怨恨度日的。我方才已与他已经彻底分手,今后我也不会再和他有什么,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