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的秘密(1)(1 / 1)

「你这家伙做了那麽多坏事,人家要在这里把你打倒!就现在,就在此地!」

迎着没有预料到自己行动的水元帅的飞行轨迹,雏高速地反扑了上去,两者机t相接的同时,无数巨型的零件朝着雏看上去孱弱不堪的机t飞来,拼接在它的四肢与身t上,最终将起组装成了一台t型巨大,全身上下满是各式装备的狰狞怪物。

「你要怨恨的话,就去怨恨出现在这里的自己吧!」

光是一开始的武器便同事在双手与双肩上拥有四把,随着雏机t的一抬手,两肩的武器随即与机身分离,张开双爪擒住了水元帅的机t。与此同时,在前冠军的机t终於从武装解除的副作用中恢复的当下,将他队友制服的雏已经来到了他的跟前。

与其它机t不同,雏这台机t的近战武器并非光束剑,而是将做成剑刃形的枪管加热至赤红的一t式武器。尽管她现在的机身因为携带了太多武器而显得臃肿,但对付还无法行动的敌人已经绰绰有余,随着炽热的枪刃接触到了对方的机t,激烈的火花便立刻从介面处剧烈地爆发。

仿佛酷刑一样,那发热的刀刃慢慢地从对手的机身上掠过,一路留下了一片恐怖的焦痕与青烟,明明只过了短短的一挥之间,却因为这夸张的表现而感觉和数分钟一般漫长。但这仅仅还只是个开始,因为已经无法自由地活动双臂,雏的机t自身围绕着敌人进行了一轮三百六十度的摆动,跳着芭蕾舞似地来到了他的背後。

「什……什麽?」

随着雏一起运动的,还有刚刚被雏分离出去的巨爪所抓获的水元帅,他的机t像是玩具一样被握在雏的手中,正因为巨爪的收回而高速地朝着处於雏和自己之间的前冠军飞来。

咚。两台机t结结实实地撞个满怀,双双从地上弹了起来,而促成这一切的雏则在下方摆开了,将身上的全部武器都对准了空中的二人。

「人家可是超级驾驶员,雏.杜鹃哒!」

像是舞台下的s灯一样,无数道强烈而且巨大的光束从雏的机t中被喷s而出,直抵蓝天,扭动着,回旋着在云层上划出几道裂创。而出於其中的敌人机t,则在这地面向着天空的传达中,化为资讯的碎片消失了。

「doublekill!希娜酱居然一次x击破了两台敌方机t!今天的冠军队这下子形式大逆转!」

因为两名敌人的一齐退场,战场在这片刻之间变得格外安静,我的视野中只剩下了雏和她那台造型扭曲而诡异的机t,她的双目圆睁,嘴巴像要撕裂般咧开,面部因为五官强烈的表达yu而变得有些可怕,却在这同时还发出只有我能听到的,毛骨悚然的笑声来。

「嘻嘻嘻,哈哈哈哈……这份力量,这份雀跃感……」

对方二人因为这突然的一齐击落而显得神se紧张,但好像并没有注意到雏此刻的表情,正面sey沉地准备着机t返场的最後一搏。

「蹂躏然後破坏,果然还是把敌人消灭掉最开心啦!」

索敌雷达中同时出现了两台机影,雏狞笑着发出了一声咆哮便朝着距离较近的水元帅b近了过去。也因为雏这毫不压抑嗓音的咆哮,对方终於注意到了她此刻狰狞的表情,终於和我一样对这神情显露出了恐惧。

因为这迎面而来的巨大威压,和先前在雏手下表现的无力感,被选为最终目标的水元帅居然没有c作自己的机t,反而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脸,失声尖叫起来。

「噫,这种……这种令人不快的感觉什麽呀!这种感觉……那个nv人?不要过来!不要啊!」

气势如虹的雏全然没有可怜这个无力还击的对手的意思,她展开了机t周身的武器,四只巨爪与手中的两柄长枪同时对准了水元帅一动不动的机t。

「人家要杀了你!」

随着雏的怒吼,现场的气氛达到了最ga0cha0,观众们因为雏不可阻挡的气势而欢呼不止,水元帅无力的讨饶瞬间便被淹没在了这无尽的声浪中。

「我要杀了你!」

那一瞬间,回响在游戏中心的狂cha0在我的耳中变成了瞬间的si寂,我仿佛看见了雏的身上有一个庞大的y影正在恣意生长,它t型巨大,可怕的身t展露着利爪与獠牙,贪婪地向着在场的人们伸出贪婪的舌头,t1an舐着这些如同蝼蚁一般的生命,同时四下张望着,挑选着该从哪一个开始。

然後它望向了我,面部扭曲地狞笑着,如同雏刚刚所展现给我的那样。

——就是你了。

他好像在这麽对我说着,然後便张牙舞爪地,朝我着我猛扑了过来,想要将我整个人一口吞下。

直到一声细微的鸟鸣响起。

一声细微遥远得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陌生鸟鸣,驱散了那个正准备将我吞噬的y影。

「诶呀?雏选手突然停下不动了!」

主持人惊讶的叫声把我从这虚幻的t验中拉回了现实,我注意到游戏画面上,原本想着敌人冲去的雏的机t渐渐放慢了速度,直到停止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这是怎麽了?

我把目光转向了它的c纵者身上,却发现雏的脸上已经找不到刚刚那狂气表情的踪迹,取而代之的是听到了什麽噩耗一般的呆滞,她已经不再看着自己的游戏画面,紧张地巡视着台下的观众,像是在寻找着什麽存在。

难道说……?

「光明亚特选手抓住机会打开了强化武装,借势反击了!」

局势好像突然又倒向了那一边,但游戏上的事情变成怎样都好,我索x从机台前走开,跑到了雏的身边,抓住了她的胳膊。

「你刚刚也听见了吗?」

雏终於回过了神,瑟缩着身子,将涣散的目光集中在了我身上。

「什麽叫也,南叶也能听得到吗?」

她满脸的难以置信。

「人家的家人,呼唤人家的声音,南叶也听见了吗?」

「击落了!希娜酱的机t被光明亚特击落了!今天的冠军是光明亚特和水少将!」

现场因为b赛分出了结果而混乱不堪,尖叫与咒駡混杂在一起萦绕於我们的周遭,雏随着现场气氛的改变立刻从惊愕中恢复过来,反过来抓起了我的手。

「我们换个地方再谈吧。」

她拽着我,不容分说地从舞台上走下,飞也似地从喧闹的人群中逃脱了,从游戏中心逃脱了,从血脉一般的地下铁路站逃脱到了地表。

「这个城市里有人家的家人存在。」

她向着某个方向前进,头也没回地对我说。

「就是南叶也见过的,见过两次的那些。」

那些……是指我先前遭遇过两次,不明目的就向我攻击过来的机器人吗?虽然都已经被维茵打败,但就我个人而言极度危险的家伙。

「它们要来袭击我们吗?」

但是雏摇了摇头。

「恰恰相反,它们刚刚对人家说……」

然後她停下了急匆匆的脚步,转过头,露出一副听到了个不好玩的冷笑话的表情给我。

「妈妈想要见见你们。」

她告诉我。

「它们知道了人家和它们是同类,使用了人家可以理解的加密波段,并且套入了相当高级的执行许可权,迫使我不得不立刻执行着这个命令,但是……」

她像是努力在否定这话语一样苦恼着。

「但是你知道这句话听上去有多可笑吗:人家未来的妈妈,在过去的此刻,想要见她尚未出生却已经在世的nv儿……这太不对头了!」

那份苦恼渐渐变成了一种哭笑不得的情绪。

「会对程式命令产生这种无端想法的自己实在是太不对头了!」

并没有对他人的命令而产生疑惑,反而是对疑惑这命令的自己感到不解,雏大概就是这麽在苦恼着的吧?

这我可以理解,这并非是我不能推理出的现状。

可我无法理解,能解释这现状背後的那些东西。

这骤然袭来的苦恼的结果我已然明了,但那源头里所暗藏着的东西,我却连其存在的状态都无法揣测出来。

可既然雏说了自己不得不执行这样的命令,却又能在中途停下来述说烦恼,这样的话大概,我是说,大概……

有着b这命令许可权更高的什麽东西,早就在执行着了,而雏自己却不知道吧?

讽刺的是,有着这样大胆想法的我,却没有胆子将这些有些不负责任的猜测说给雏听。

「那麽你现在要怎麽办呢?」

无能为力的我只能把这问题抛回给雏自己判断。但她却没有我这般优柔寡断,迅速地便收敛了情绪,然後再度背过身,给了我一个爽快的答覆。

「人家要去见它,见见人家的妈妈,不然人家会因为悖论si掉的。」

地面上起着劲风,天空中翻滚着流云,低气压像个赖床的si胖子一样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雏握紧了拳头,以它直指着天空。

「然後再打这个自以为是,胡乱地给子nv制定人生目标,害得人家不得不背弃自己诺言的混蛋一拳!」

云层中被打开了一个豁口,太yan的边角趁机露出了一些眉目,见缝cha针地洒下一点yan光来,正好打在了雏的身上。

「走吧,去见见人家那个混帐老妈!」

在yan光下正冲我招手的她,这一回没有强调着自己普通人的身份,却也让我忍不住地觉着,她或许真的只是个有点奇怪的,普通的nv孩子了呢。

从下午开始,天se就变得y郁起来,刚刚所见的yan光,似乎是那羸弱无能的太yan在今天的最後一次尝试,黑灰se的流云很快就霸占了天空,在地面上卷起风来。

从我和雏离开游戏中心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我跟着她在城市的中心不停地打着转,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回到了原地时,已经来到了一块空有高楼和大路,路边却看不见一个行人的住宅区附近。

嘘。雏示意我不要发出声音,然後一个人站在十字路口的转角处,背靠着社区的围墙躲藏起来。我老老实实地躲在她的後面静观其变,耳边却依稀地传来了细微的嗡鸣声,与此同时,雏向着转角的另一头伸手抓了过去。

「嘿,抓到了!」

被她淩空抓回的,是一颗乒乓球大小的机械球t。它有满是花纹的银se金属外壳,和眼珠子一样在表面上有一个又大又圆的摄像头。雏松开手掌,转而只用两颗手指捏着它的同时,它布满花纹的表面也立刻展开,张开成两对半透明的薄翼,昆虫一般快速扇动起来,先前曾听到的嗡鸣声便来源於此。

「civilb-02hug,你可以管这小家伙叫蜂鸟。」

受制於雏的手而无法顺利飞走的蜂鸟机器人转动着表面的摄像头,在发现了身後的雏之後又转而平静了下来,即使雏在此刻松开手,它也不在试图逃跑,而是悬停在了雏的身边,摄像头闪烁其了红光,发出了细微的鸟鸣声。

就和之前在游戏中心听到的一样。

「就在这附近了,接下来,它会带我们去的。」

蜂鸟在空中回转了几圈,然後缓慢地,有节奏地朝着某个方向飞去。

「去妈妈那里。」

我们跟着这只蜂鸟,从住宅区的大路转进了附近的小巷,沿着满是红砖的小路来到了一处偏僻的三层楼房前。楼面上的窗口还没有装上窗框,大门是一道锈蚀了的卷帘门,在剥落了大半的墙t後,有ye压机器运作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啾啾——它发出了鸣叫声,然後停在了卷帘门前。

「就在这里。」

雏毫无戒心地走上前去,弯下腰握住了卷帘门的把手。

「人家的家人……」

嘎啦——发出了快要散架似的声音,破烂的卷帘门被抬起。从那门後出现的,首先是如沙漠中的神殿那般,cha0水一样涌出的渗透着金属光泽的灰土,等到尘埃落定,我们进入其中之後,那昏暗照明下的楼内景观才出现在了我们的眼中。

空荡荡的房坯中除了几台高大的冲压机之外什麽都没有,它们正缓慢而凝重地敲打着什麽东西,不时发出沉闷的蒸汽声。

什麽都没有?

没有发现什麽异常让我颇感失望,但是那只蜂鸟却满不在乎地飞冲了进去,在空旷的建筑内盘旋了几圈,而後降落下来,降落在了一只白皙的手中。

诶,什麽时候?

在我的目光注视着飞翔的蜂鸟时,已经有个高挑的nv人出现在了空旷的大厅里,她穿着满是缎带与褶边的nv仆群,以恭敬的姿态立正在大厅的中央,用温柔而清晰地声音向我们寒暄。

「恭候多时了,lg-03cucus,还有凉南叶先生。」

尽管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但这位端庄的nv士在说话时,面部表情却如同玩偶一样毫无波动,将近只有嘴巴机械x地开合着。

「我是妈妈的代理人,最新型拟似生物兵器零号机——lg-00dove,你们也可以称呼我为……」

毫无疑问,眼前的这个nv人和雏一样,都是机器人,而且相较雏而言她更像个机器人。

「斑鸠。」

可对方这彬彬有礼的态度却并没有博得雏的好感,她大踏步地走上去,叉着腰站在了斑鸠的跟前,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着面无表情的眼前人。

「人家的资料库里没有你的编号。」

「我的资料库里有三号机的编号,但是却没有它的生产记录。」

「人家不想和你这样落後的古董谈,妈妈在哪里?」

「出於试做型号的安全x考虑,我保留了旧型机t的部分特x,所以与新锐的三号机不同,我的资讯交互核心是和妈妈相连的。」

雏狰狞的脸眼看着就要撞在对方的脸上了。

「你真是个让人火大的家伙。」

「而您却令人着迷,楚杜鹃小姐。」

终於,斑鸠的脸上露出了迄今为止第一个表情,一个仿佛对着镜子练习了成千上万次的一丝不苟的微笑。

「不如我们到下面去谈吧?」

下面?

斑鸠放飞了手中的蜂鸟,而後拍了两下掌,旋即,大厅里发出了嘈杂的声响。

这是怎麽了?

「不要慌张,笨蛋南叶,只是些小把戏而已。」

随着地面也开始颤抖,我终於明白了雏所说的小把戏是什麽意思,我们所站立的这块地面正缓慢地下沉,而那些看上去似乎是随意摆放的大型机械,此刻正如机械臂一样牢牢地托举着这块平台。几分钟後,这块地盘轰隆一声停止了下降,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扇造型和阀门类似,但却有足足两人高的圆型大门。

斑鸠走到了那扇门前,门上的巨大阀门便自行转动起来,旋转着转动到了一边,露出里面灯火通明的空间来。在大门轰鸣着打开的同时,无数蜂鸟型的机器人和某部木乃伊电影里的甲壳虫一样涌现出来,集合在一起如鱼群一般回旋在了平台落下的柱形空间里,发出金属切割玻璃的刺耳噪音,然後又如扬沙一样消散在了空气中。

它们消失了?

「并没有哦,南叶,你看看四周。」

我照着雏的指示打两了一眼四周,发现墙壁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在无声蠕动着,再稍微凑近了一点,则看到了让我毛骨悚然的无数细微的金属颗粒在墙面上如图波浪般此起彼伏,时不时冒出一两点类似萤火虫的暗淡光芒来。

「不必惊慌,它们不具有攻击x。」

斑鸠小姐亲切的声音出现在了我的背後。

「lg-01-aploce织巢鸟,lg计画的,以集群行动为纲领的纳米级机器人,只要确保数量并给予适当的排序,就可以构建出任何形式的机械产品。」

她向我们鞠躬,举起一只手来,示意我们往那阀门之後前进。

「而这里,正是生产它们的一处工厂。」

我们随着斑鸠踏入了那片被称为工厂的空间,相b起外面作为掩护的残破水泥工房,这个工厂内部光鲜亮丽一尘不染,可视的每一个角落都被充满科技感的白se陶瓷覆盖,如水族箱一般排列在两边的流水线上,无数的机械臂正不停歇地进行着作业。

而且随着我们的进入,原本x1附在外头墙壁上的纳米机器人也跟着回到了这个工厂内,它们堆积在我们的身後,以和环境融为一t的外观无声地推搡着我们前行。

「这些机器人是做什麽的?」

我这麽问斑鸠小姐。

「用来构成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东西。」

斑鸠小姐停下了脚步,向着身边的一只机械臂伸出了手,原本正在运转的机械臂在这一刻分裂成了无数的细微光点,萦绕在了她的手心上,而後又在她一覆手间恢复成了原本机械臂的样子。

「任何无机物,甚至是类b状态的有机物,都可以由它们构建出来,这是lg计画的基石,构成未来的基本粒子」

「lg计画到底是什麽?」

「雏鸟计画又称人类第二世代孵化计画,是由妈妈制定已久的,通过阶段x地验证实验来最终达到使人类向着更高的层级进化这一目的长远安排。按照排序,该计画共分为四个阶段:

“lg-01,也就是雏鸟计画的第一阶段——孕育。分为a,b,c三个项目:lg-01-a如你们所见的,为纳米级机械元,用以验证凭新型基本粒子对事物进行构筑的可能x,现阶段验证完成,已经投入批量生产;lg-01-b,是在lg-01-a的基础上增加以基本粒子模拟有机物运算的实验,如我现在这人类的姿态便是在该实验中诞生的,现阶段验证完成,已经对线上所有的产品进行了更新;lg-01-c,是以电脑执行绪类b人类社会运作方式的验证,现阶段验证完成,已经将运算方式上传到终端,并连接到所有的lg-01-a的伺服器中。

“lg-02,雏鸟计画的第二阶段——孵化。全阶段共有两类产品,由lg-01-a构建而成的lg-02-a,是验证完全拟态的机械元是否能够替代原生有机物的试验,从植被到动物再到人类的屍t,我们逐一对地球上已存在的有机物进行了替代观察实验,实验表现良好,现阶段验证已完成;lg-02-b则是在保留了一定传统机械结构的基础上,结合机械神经元制造的不完全人类拟态半无机t,除正在批量生产的lg-02-b1外没有更多的试验记录,尚在验证中。

“至於lg-03……」

斑鸠小姐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

「lg-03,雏鸟计画的第三阶段——拟态。」

因为斑鸠小姐刻意的退让,身为同类自然知晓这一切的雏便接过话头继续讲述了下去。

「是在以lg-02-b验证完成的基础上,舍弃传统机械框架,全身以机械元模拟有机t的试验,本阶段生产的lg-03型机t上将正式使用由lg-01-c项目验证完成的社会群t模拟运算法,将lg-03型机t布步至已有的人类社会中,验证模拟有机生命t能否融入人类的族群中。

“而lg-04,雏鸟计画的最终阶段——替代,则是在lg-03阶段验证完成後,将现有的人类社会全盘以机械元替代,将地球改造为表面由lg-01-a覆盖的无机行星的最後一步。被替代的原生人类将由母巢进行收容和保护,并与已有的社会秩序割裂,以全身心投入到使族群进化的下一环节中。」

「下一环节……是指?」

对於我的疑问,雏没有答话,反而是斑鸠小姐笑容和蔼地带着我们走到了工厂的更深处,一处看不见机械臂和流水线,只有仿佛无穷无尽的长柜的房间。

她打开了长柜中的一格,小心地将那一格柜子从中ch0u取了出来,然後展示在了我的眼前。

呜——

在看到那柜子里的东西时,我的喉咙里便立刻传来了一阵g恶——那是柜子里是一个被各种装置固定的培养皿,圆筒形的培养皿里面盛满泛着幽绿光芒的yet,而在那些yet中,还漂浮着一刻接满了各种线路的脑子,一颗我只在科学课本上见过示意图的,看上去如同豆腐般脆弱的脑子。

「根据妈妈的资料库所显示的,人类迄今为止对於自身最有价值和最为复杂的器官的开发还没有超过百分之二十。可笑的是尽管如此,人类的社会中却存在着名为运动员等对於身t的其它机能过度开发的职业,这样舍本逐末的行为不论如何都与逻辑不通,所以妈妈认定,人类对於社会关系的依存正在成为阻碍人类族群发展的病因。」

她轻轻摇晃了一下手中的培养皿,浸泡在其中的脑子也跟着上下浮动了两下。

「可喜的是,我们发现,一旦将人的头脑与其身t还有其拥有的社会x割裂,人的大脑开发将会获得大幅度的提高。这一批由我们从人t内摘除,通过维持和适当的刺激来培养的人的大脑,在这十几年里脑部磁区已经拥有了百分之二十一的利用程度,这不单是自然人终其一生也无法达到的境界,这也是我们开发类b人类社会运作演算法的重要依据。」

「这些……都是从真人那里?」

斑鸠小姐微笑着将培养皿安回了柜子里,而後微笑着回答我。

「没错,范围涵盖这个城市里的各个年龄层,不同衰老状态,不同人生经历,总计一千个样本。」

一千个样本。

我放眼望了望这个好像没有镜头的大厅,由这些白se立柜构成的长廊没有尽头地向着前方延伸出去。

「难道说……」

「这意味着,在这座城市里,至少已经有一千台lg-02-b被投入使用了;也就是说,有一千人的大脑已经被我们摘除,安置在这里了。」

那gug恶变得愈发强烈起来。

「你们已经杀了一千个人了?」

可任凭我这样质问,斑鸠小姐的脸上依旧挂着一成不变的笑容。

「我们并没有杀si任何一个人。」

她解释道。

「按照人类现有的道德标准,只有脑si亡才能判明一个人在医学意义上的si去,而在这里,在现在,他们的脑部都还健康地运作着,不是吗?」

「可是只剩下一个……只剩下一个脑子的话?」

「那您更是无需担心此事……」

她再度将刚刚的培养皿取出,乾脆地将它抵在了我的眼前,以手指着其中漂浮的脑子给我看。

「我们已经掌握了适度的电信号刺激来发送感觉信号给人脑的技术,尽管它们现在只留下了脑部,但这颗大脑确实感受到了由我们提供的资讯,而且根据我们对人类社会的调查,这些资讯确保了这些头脑一直保持着远b拥有躯g更为兴奋的状态,请看吧……」

斑鸠小姐将手指探入了培养皿中,将那颗大脑顶部的g0u壑轻轻地撬开了一些,露出了其中粉红鲜neng的组织层来。

「这颗头脑的回g0u远b自然状态下人类可以达到的状态要深,这便是它正以远超自然的方式,快乐而健康地活着的证明。」

她用那给小孩子讲述科普知识一般的温柔口吻,告诉我,这个仅剩下了脑子的人依旧「活着」的事实。

从第一次看到这个培养皿就困扰着我的那gu恶心感终於积累到了极限,我感到肠胃里翻滚着热量,而且不断爬升到了我的食道,最终从喉咙里一涌而出。

呕——

我不受控制地呕吐了出来,将hui物泼洒在了纯白一片的地面上,而几乎在顷刻之间,密集的纳米机器人集群便围拢过来,在一瞬间将那片w物清扫一空。

这太不正常了。

不管是这些机器人,还是这些人的脑子也好。

这太不正常了。

「您大可不必如此在意这些人如今的生存方式……」

斑鸠并且没有对我当众呕吐的行为表现出任何不满,她二度将培养皿放回原处,轻声细语地安慰起我来。

「人类历史中,一位法国的哲学家曾经在他的着作上写下过人是一根会思考的芦苇这样的句子。人类早在千年以前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方式有所不足,人因学会了思想而高贵,高贵到知晓了自己的渺小。在认识到思想也不过是身t机能的一种自卫机制之前,人类率先察觉到思想是他们高於万物,即使si亡也无法剥夺的尊严,因为他们知晓自己将要si亡,而宇宙却对此浑然不知。也正是如此,相b宇宙这个近乎永恒的存在而言,进行思考的人类本身又是何等的渺小。

“简单的逻辑可以推导出来,人类的r0ut寿命限制了人类思想的进步,在人类的头脑完全成熟之前,r0ut却早已腐烂,人类因为si亡的过早来临而惧怕思考,最终堕落在仅仅是基础感官得到刺激的r0ut满足之中。我们母亲之上的母亲,我们的妈妈的创造者,正是一个认识到自己被思想毒害的人类,他创造了妈妈,将帮助人类完成有始有终的思考这一目的烙在了她的资料基板上。

“於是我们计算了近百年,一直计算至今,终於找到了这个让人类不再受到r0uyu束缚的途径,而您身边的这位lg-03型的存在,更是以悖论般的存在说明了这个计画在长久以後必将取得成功。在不久的将来,全世界的人类将不分贵贱地享受到我们为他们提供的保护与服务,他们将在理想的环境中无休止地思想,他们将不再饥饿,不再寒冷,不再因思想超越了r0ut而承担无穷无尽的痛苦。」

她俯下身,轻轻地把头凑到了我的耳边。

「这对受困於劣质r0ut的人类而言,可是无上的幸福啊。」

不……不是的,这样的说法肯定哪里ga0错了。

先於思考的,我的本能便让我这麽觉得。

虽然ga0不清楚,虽然不是很明白,虽然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但我的头脑第一时间便执意认为斑鸠小姐的说法是不对的。

至於不对在哪里?我不明白……

我完全不明白……

「笨蛋南叶……」

雏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苦恼,不屑地数落起我来。

「这种时候,你应该像个动画主角一样抬起头来,冲着这个表情卡si在了笑脸上的nv人大喊一句即便如此,我还是认为你的想法是错的!然後毫不讲理地否认她所说的一切才是啊。」

但立刻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样,补充道。

「嘛,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南叶现在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诶?」

她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南叶既不是脑袋好用,能一下子明白事态的混蛋;也不是脑袋不好用,行动会先於考虑的笨蛋。这样子一无是处的南叶,就算明明是最终boss一样的家伙把自己的计画全盘托出,你也不会,也没法对此做些什麽。正因为南叶无能到无法被我们视为威胁,所以打一开始你才能踏入到这里,才能杞人忧天地对我们的计画努力想要发表些意见,说白了不过是一个被试物件知道了自己会被做些什麽而已,就和有只老鼠闯进了工厂里一样程度的小麻烦呢。」

的确如此。

尽管我的身边已经被超常之人所环绕,可身处其中的我,该说是墙头草还是什麽呢,除了任凭着异常的狂风吹拂,被迫随着风向倾伏自保之外,什麽改变现状的力量都没有。

的确是如此没错。

我只能眼看着这些灾祸在眼前孕育滋生,哪怕我并不愿意。

「难道说,雏是站在它们这边的?」

「这不……也是显而易见的嘛?」

雏再度苦笑了一声,却在这之後什麽都没有说出来,反而是斑鸠小姐介入了我们之间。

「因为像她这样的lg-03型机t,现在还仅仅处於设计阶段,我这麽说您能明白吗,凉南叶先生?」

因为现在还处於设计阶段……麽?

咀嚼着这番回答,我忽然茅塞顿开,回想起那本该是常识一般的事实了。

维茵是从未来而来的,而雏自称从一开始所见的便是会长,既没有见过维茵,也没有看过那本未来的日记,却完全知晓维茵的资讯,那麽答案就真的显而易见了——因为雏也是从未来而来的。

假如你回到过去,在你的父亲出生之前杀si自己的祖父母,那麽就会导致你的父亲无法出生,可你的存在的事实却又证明了你的父亲确实无疑地出生了……虽然我并不喜欢科幻作品,但这个在同龄人之间反复成为谈资的外祖父还是叫外祖母悖论的,我或多或少还是知道一些。

所以,按照斑鸠小姐所说的,雏鸟计画目前还只进行到了第二阶段,那麽在未来的第三阶段时才诞生的雏,自然没有理由和它们对立而导致「自己无法被制造」的现象发生。倒不如说按照常理,为了确保自己存在的未来,她就算在此刻决定协助斑鸠小姐将雏鸟计画进行下去,我也完全没有立场去指责她的选择。

这太合理了,合理得完美无缺。

「真是的……」

可绝对清楚这一切的雏好像不这麽认为。

「对你来说,这种事情难道只要理所当然就够了吗,南叶?」

难道这还不够吗?

我的心底产生了这样的疑窦。

「就算只有一瞬间也好……」

她望向了我,但是目光迷离得好像在望向我身後似得。

「什麽时候,你能相信自己的直觉一次吗?」

啊?

为什麽突然这麽说?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这问题的当下,雏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们回去吧。」

「什麽……」

「多少也有点腻了,这种半吊子的远游。」

「可是……」

「放心吧,我不会再要求你陪我做什麽了。」

「但是……」

「你啊,b起我来,可能更适合当一个机器人呢。」

诶,是这样吗?

在我错愕的当下,斑鸠小姐也附和着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

「用不着你cha嘴。」

但是被雏呛了回去。

「你也很适合当一个人呢,lg-03。」

「人家不是说了叫你不要cha嘴了吗?」

但是斑鸠小姐毫不在意雏的反抗态度,简直就像是个习惯了叛逆期子nv的老妈子一样保持着微笑,向着雏伸出了手。

「多麽完美的拟态啊,妈妈要是亲眼见到和人类如此相像的你的存在,一定会非常欣慰的,lg-03。」

「你给人家闭嘴啊……」

「可我们不是家人吗?虽然有着时空的隔阂,但终归写入了同样的计算原则,为了同样的目标存在于世的家人啊。」

「闭嘴啊……」

「正如凉南叶先生所说的那样,为了我们一致的目标,回归到妈妈的身边吧,lg-03cucus……」

「人家不是说过了吗——」

雏不耐烦地拍开了斑鸠小姐伸过去的那只手,在这一刹那,我看到斑鸠小姐伸向雏的那只手,从手腕开始的部分脱离手臂飞了起来,然後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而後,雏刚刚厌烦地挥动的手臂的手掌部分,正从不知何时改变成一道光刃的形状慢慢地恢复回来。

空气中传来了焦糊味,斑鸠小姐的手腕上留下了一个平整的切口,里面是由机械材料构成的骨骼和肌腱,正嫋嫋地冒出焦烟。

随意便切下了对方手臂的雏,仅仅是冲着这切口不屑的瞟了一眼,就接着有些歇斯底里地朝斑鸠小姐吼道。

「人家的名字叫楚杜鹃!你在用那个愚蠢的编号叫谁呢,老古董!?」

和永远无法摆出笑容之外的斑鸠小姐恰恰相反,雏反复地在我的眼前表露出了夸张的神态,以远b常人更频繁地使用着人类的情绪来进行表达,喜悦和愤怒都明确地写在脸上,写在激动的肢t语言上,写在一次次极端和过激的反应上。

她们两个人都没有说错,在某种意义上,b起我来,雏的确更像是个人类。

「多麽可ai的孩子……」

斑鸠小姐并没有因为手腕被切下而生气,别切下的手腕也立即被一群纳米机器人拾起,迅速地搬回了她的手臂上,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被修复完毕。

「离家出走可是不对的呐。」

她皮笑r0u不笑地一招手,潜伏在四壁的纳米机械虫便蜂拥而至,像是砂石卷起的风暴一样遮天蔽日地将我们包围起来。

「拆卸的时候不要把她弄坏咯。」

随着斑鸠小姐的一声令下,那机械构成的蜂群在霎时放出轰鸣向着我们扑了过来,密集而混沌的场面让我忍不住闭上眼睛,脑海里自觉地涌现起了身t被那些机械撕扯成碎片的幻想。

但是,一切都只是幻想。

直到我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为止,我的身t都没有被什麽力量给撕碎,每一部分都完好无损地保留在自己的躯g上。

而那些本该将我的幻想化为现实的飞虫们,如今正停滞在我们的四周,悠闲地环绕着我们漂浮。

「开什麽玩笑啊……」

雏满足地望着这些平静下的机械虫,脸上绽放出了一如既往嚣张的笑容。

「就凭你这几个世纪以前的老古董,难道还想伤到最新锐的人家一根毫毛不成吗?摆平她,funnel!」

形势逆转,这回轮到雏一声令下,我们周遭环绕的飞虫们立刻结成了集群,冲袭向了斑鸠小姐,把她瞬间淹没在了漆黑的虫海里,只有嘈杂的金属摩擦声不断地从中出传来。

等到虫群散去,再度出现在我们眼中的斑鸠小姐身上已经遍t鳞伤,许多处皮肤都被划开了创口,露出了其中金属的部分,不时还迸出几点火花来。

可尽管如此,她的脸上依旧挂着那个唯一的表情。

「看上去,我的後辈b我拥有更高的命令层级呢……」

那似乎没有替代品的笑容在她的脸上维持了数秒,接着,她突然第一次收敛了笑容,露出了一幅木偶一样呆滞的表情,对我们说。

「那麽,好吧,你们可以回去了,凉南叶先生,还有……楚杜鹃小姐。」

等等……

「真的要放我们回去吗?」

在这种本该不需犹豫的关头,我却忍不住这麽问道。

「是的,你们回去吧。」

斑鸠小姐面无表情地回答我。

「发生了这样的结果,正说明了我一直以来的模拟没有出错,我所规划的未来是正确并且一定会发生的,有了这样的论证,第三阶段的机t就算不回收,也没什麽大碍了。」

依旧是同样有些缺乏感情的声音,听起来却让我隐隐有些不安。

「你这家伙,你……」

雏似乎也和我有着同样的感觉,直截了当地质问起了斑鸠小姐。

「你现在是妈妈吧?」

「是的,孩子。」

斑鸠小姐给予了肯定的答覆。

「我就是你的母亲,同时也是雏鸟计画的主导,孵化式人工智慧的源点——巢。」

「那个老古董呢?」

「她的资讯交互核心是和我相连的,所以我暂时占用了她的资讯输出端,她当然还在这具身t里,只不过切换到了休眠模式,用备用电源暂时封存起来了而已。」

「你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妈妈?」

「因为我监控了这次接触,并且推算出仅凭lg-00型机t的逻辑处理机能,已经无法将这次接触顺利地进行下去,为了防止珍贵的零号机和三号机样本出现冲突而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我暂时接管了零号机。」

「这麽说,人家也会被你这样不事先通知就给控制了吗?」

「暂时不能……我不能给出这个暂时的年限,虽然三号机的设计的确出自我的运算,可你身上的识别码却拒绝了我的访问,这可能是某种无从得知的新式设计。总之,在我能突破你的防火墙之前,我没法直接对三号机进行远端控制。」

「那麽,你要把人家带回去吗?」

雏谨慎地张开了架势,剑拔弩张。

「不。」

但斑鸠小姐……现在或许该说是雏的母亲,给出了令我们意外的回答。

「从雏鸟计画还在设计雏形时,我就没有将三号机回收的打算。」

「这是为什麽?」

「我被创造之初被制造者所赋予的使命,是帮助人类进行思考,可在这同时,他却没有给予我模拟思考的许可权。思考的本质究竟是何种东西?人类随着思考产生了痛苦的回馈是我所能观测到的最为直观的解答,可这也不是绝对的现象,依靠不能思考的我自己是无法通过计算自审出结果的。所以,我不得不制造一个拥有思考这项许可权的替代品,来替我收集这个领域的资料——也就是雏鸟计画的第三阶段,制造出lg-03,一个由逻辑构建而成却会思考的完美人类复制品,也就是你,楚杜鹃。」

「可是,正因为你没有思考的许可权,如果人家的模拟思维成功地模拟出思考这一行为的话,你是无权共用我的资料的……换而言之,如果此刻的你决定把人家回收,反而正代表着人家是一个失败品的意思,对吗?」

「正是如此。」

如果是会长,或是真正的斑鸠小姐的话,此刻正是露出微笑的绝好时机,可眼前寄宿着另一个灵魂的斑鸠小姐,却显得有些无动於衷。

「我并不认为你是个失败品。」

「明明是被夸奖了却完全高兴不起来,真是个不会说话的妈妈。」

雏终於松懈了警戒,紧绷的身t放松了起来。

「但是妈妈,虽然实际上人家还并没有见识过什麽真正了不起的思想,可人家还是有一句话想送给你。」

「不,这会引起我的逻辑处理紊……」

斑鸠小姐试图打断雏的发言并警告些什麽,却被雏全然无视。

「逻辑也是一种思考,人家是这麽听说的。」

雏毫不犹豫地将自己话语的後半段抛出。

「乱——按按按按嘤——」

斑鸠小姐发出了广播失真似的怪异声音,然後随着一声刺耳的锐响回归了寂静,接着露出了熟悉的营业式笑容。

「妈妈断开连接了。」

「那可有够她受的。」

「但是妈妈给ilg-03留下了一条消息。」

「人家不想……」

「我因你的诞生感到骄傲。」

嘁。

因为斑鸠小姐再度无视了自己的阻拦,雏显得有些恼怒。

「明明是个连逻辑自洽危机都规避不了的老古董,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但是这又和先前的几度恼怒有所不同,雏似乎收敛了一些,隐藏着什麽在这表面的恼怒之後。又因为这不肯表露出的东西,她刚刚燃起的怒火也随之暗淡了,熄灭了,变成了一种凭空的抱怨,甚至是有些任x的撒娇了。

嘁。

她回过了头,拽着我的胳膊,一步不停地向着工厂外走去。

「我们回去了,南叶!」

她大声地像是在对我说,又像是喊给斑鸠小姐听似得。

「回家去了!」

「可是,这场旅行接下来怎麽办呢?」

我无力反抗,只能在与这空间渐行渐远的同时问她。

「结束了。」

她回答我。

「这样子的旅行,已经够了。」

等我们回到地上时,天se已经变得混黑一片,天空中的乌云如同cha0水一样翻滚不息,波浪隙间穿cha着耀眼的闪电,台风的一只脚已经踏在了我们的头上。等我们匆匆坐上返程的大巴,暴雨便立即随着强风袭来,打在车窗上发出鼓点一样的阵响。雨水将视线遮挡得模糊不清,对向车道上的来车即便开着大灯,也只能在接近时窥见两团模糊的光点。若不是这辆班车已经上了高速,我们今晚恐怕是要滞留在莲城了。

我这一生并非没有经历过b这更大的风雨,但如此身临其境地处於它的中心可还是头一回,雨幕随着旋风环绕在车t四周,gui速爬行的大巴如同海洋上的孤岛一样,温暖、安全、却又确凿无疑地全然无助。为数不多的乘客聚集在狭小封闭的空间内,期盼着风雨过去或是班车抵达,焦躁而压抑。

在这车窗内外都充斥着高气压的环境下,我的身边却存在着一个和这氛围格格不入的nv人——她正仰着头,全神贯注地看着车载电视上播放的与来时相同的综艺节目片段,虽然不至於笑出声来,但每到抖包袱的桥段都会露出一丝浅显的微笑来。

这就让我感到十分迷惑了,而且倒不如说,今天到目前为止所有的遭遇都让我觉得十分迷惑。

但是我也不敢主动和雏开口,主动地希望她来给我解答这些疑惑,光是这个想法本身,我就觉得它b这些困惑所带来的的更要可怕。

我试图通过凝视窗外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通过被雨水扭曲的车窗什麽都看不清,唯独自己的倒影格外清晰。倒影中的我,严格地来说像是个白痴,因为事情超过预期而感到茫然失措的表情都直白地写在脸上,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多蠢似得愁眉苦脸。

看上去真可笑。

我不禁这麽认为。

难道说,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一幅表情吗?

我不禁这麽臆测。

「是的呢,南叶你打从那天起,就一直都是这麽一幅si了全家的表情呢。」

在倒影中并没有看向我的雏,这麽对我说。

「哪一天啊?」

「定下约定的那一天。」

「你来找我的那一天?」

「你就当是那一天把。」

「什麽叫就当做嘛……」

我露出了苦笑,仅仅只有嘴唇裂开,面孔依旧维持着满满丧气的可悲笑容。然後,由於这对话的进展,我忽然回想起一件快要被我忘掉的事情来,关於这次出行的目的,不是什麽旅行的意义那样虚无的目的,而是某种切实的利益交换。

「你说过,只要我陪你出来旅行,你就会把我忘掉的事情告诉我的,对吧?」

「不成。」

「雏大人?」

「就算这样也不成。」

她断然拒绝了我。

「那可不是通过逻辑自审,没法让人家随便就说出口的内容啊。」

「诶……」

也就是说。

「从一开会你就没打算真的告诉我吗?」

「是这样没错。」

「你骗了我。」

「是这样没错。」

「这怎麽能……」

「是这样没错。」

她透过玻璃的反光随意地白了我一眼。

「怎麽,你生气了吗?」

「怎麽可能不生气呢……」

我诧异地看着这个对自己过错毫无自知的倒影,却没法像嘴上说着的那样真的对她生起怨恨来,满脑子浮现的,都是她执拗地走出地下工厂时的背影。

那个熟悉的,背离了自己的家人远走的背影。

相b起怨恨,我反倒感到了一阵压力,让人心情郁结,无法畅快地呼气的重压。

「这样就好了吗?」

「为什麽这种时候你还会反过来担心人家啊?」

「就当是我温柔善良还不行吗?」

「你是哪门子的轻男主角哦?」

她故作嫌恶地摆出一张鬼脸,然後把脸转向了我看不见的方向。

「这个用不着你管。」

「逃避可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这样的挑衅似乎达成了效果,她再度转过头来,赌气地噘起了嘴。

「你从哪儿知道人家要逃避了?」

「我就是知道。」

「你这个早就连家人都没有了的家伙知道个什麽呀?」

「就是因为我已经失去了家人我才知道!」

「噫……」

雏因为我突然提高的音调而被吓到,可眼神里浮现的,却是一种高於人上的情绪。

「倒不如说,该由人家来问你这样就好了吗更合适吧?」

为什麽还反过来同情起我来了?

像个怪圈一样的对话在外面两个之间如此回圈。

直到大巴开始减速,最终吱呀一声停了下来。

自由活动,在服务区休息到雨变小为止。司机丢下了这麽一句话便坐回了座位上。

虽说是自由活动时间,但因为这磅礴的大雨,加之随意挑选的服务区也是个占地极小的临时停靠点,所以并没有人真的下车走动。所有人都维持着半梦半醒的状态,安静地等待雨势的减弱,这gu状态从一开始传播到现在,终於也传染到了我的身上,从大巴停下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接连不断地打起呵欠来。因为身t靠着玻璃,一窗之隔的雨水将寒意从窗缝中渗透进来,另一边则是源源不断地车内蕴藏的温暖,半寒半暖之间,人最容易松懈对身t的控制,我的意识很快便消散在了这gu半吊子的融融暖意中。

在一片朦胧中,我听见雏突然问我。

「南叶看过钢弹吗?」

啊,是个哪怕没看过也对名字熟悉得不行的机器人动画呢。

虽然我并没有认真的看过这个系列,但如果这时不答上些什麽的话,总觉得自己非常地不礼貌,於是我便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拼凑了些绝对不会出问题的记忆,不懂装懂起来。

「啊,看过呢,里面有个红se的自由钢弹,阿斯兰开的。」

「噗哈……」

我确信自己的说法完美无缺,所以雏此刻的笑声反而让我有些0不着头脑。

「对不起,人家不该勉强你的。」

别说得好像只有我不知道刚刚自己出了多大丑啊!

「但是,好像主题曲什麽的我还记得哦。」

为了自己岌岌可危的尊严,我继续嘴y着。

「有人还唱给我听过。」

这是真的,我的确记得有那麽个人对着我唱过某首歌,然後告诉了我这首歌的出处什麽的,这些事情我记得一清二楚。

唯独那个人是谁,在前尘往事中已经变成了一个谜一样的存在,它虽然面目不清,却好像总是冲我唱着歌,总是在我的回忆里占据着一席之地,总是令我不断地困扰起来。

让我想想……

我清了清嗓子,小声地,努力地发声,哼唱起记忆中的歌声来。

’tyoee

that

youaresweet

oh

letloveyoo

……

之後的我便不记得了,我甚至连那之後的歌词是何种语言都记不清了,应该和这前奏一样是英语吧,应该吧?

我这不管怎麽看都模棱两可的演唱让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丢人,可当我侧目看向雏的时候,却发现她正皱着眉头,像是听到了什麽可怕的消息一样严肃地望着我。

「可真难听呢。」

然後毫不留情地向我投来了言语的利刃。

「真是抱歉。」

「但……」

然後像是无法忍受了似的,她扭过了头,不再看我。

「是首不坏的歌呢。」

雏喃喃道。

「是个不坏的人呢……」

话题开始渐渐偏离,渐渐地连是不是在与我展开都模棱两可。

「真好啊,有人会给你唱这首歌……」

她的声音渐渐渺远,或是我的意识慢慢地远离,原本就已经不真切的景观染上了一丝迷离的se彩,摇晃着,摇晃着,失却了原本的模样,失去了原本的se彩,化为了一片纯粹的苍白。

「真好啊……」

我在最後听到她这麽说。

在这思想不受控制的失神中,我感觉自己好像离开地面,在红se的天空中飞翔,飞越过了天空中的彩虹。可我却看不到彩虹的尽头是什麽样子,说不清彩虹是什麽颜se的,甚至记不得自己是否长出过可以飞翔翅膀。

於是我从天空中掉了下来,笔直而缓慢地坠落着,像是在乘坐观光电梯一样,眼前的景观玻璃之外,我家的yan台自下而上地飞快闪过,而後又是同样的yan台,以同样的方式再度闪过,然後,依旧是我家的yan台,可是却看见有两个模糊不清身影正立在上面……之後,再之後,像是慢速放映的胶片一样,那两个人影发生在这个yan台上的事情一格格地被展示在我的眼前:

他们围绕着这个yan台追逐;他们爬上了yan台的护栏,并排地坐在一起;他们一个人站在院子里,一个人站在yan台上,正从上面往下丢出了什麽东西……随着情节的丰满,其中一个人影的形象开始渐渐变得清晰,开始可以辨认了。

他有着没法给人留下印象的外观,穿着中规中矩,在两个人的交互中总是显得被动而迟钝,总是配合着对方的行动而行动,缺少主见,毫无个x,却让我感觉到了莫名的熟悉。

要是能再凑近点看看就好了。

产生了这样想法的同时,那无尽的坠落就好像早已停止了一般不再继续,我正站在那yan台的外侧,我家院子的围墙上。

容不得我思考的,我的双脚自己行动了起来,助跑,然後起跳,冲着yan台内侧的落地窗飞跃过去,双手护在自己的头顶,而後……

你们就是凉云先生的家属吗?

在玻璃破碎的嘈杂中,我听到有人正慌慌张张地这般问我。

随後,更大的嘈杂声响彻了起来,我听到了人群的sao乱,听到了混杂在一起而不知来源的警笛,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哭声。

我发现自己正站在熟悉的海洋城外的十字路口上,红se的气球在我的视野里上下浮动,那被气球遮挡了一部分的红se信号灯便时不时露出一些马脚来,影影绰绰地忽闪忽灭。

然後我看见了我自己。

混杂在人群中,木然地站在前排的我本人。

不可抑制的好奇心让我忍不住靠近了过去,努力地闯过人群,努力地靠近到了那一个我的身边。

结果,在他的背後,我越过了我自己的肩膀,看见了这被人群围绕的嘈杂的来源——在警车和救护车层次交错的困境中,有个肮脏但却健壮的男人倒在了一片深红之中,他的双眼空洞地望向天空,一只手无力地垂在地上,另一只手则向着一边伸出去,牵住了另一个人的乾净且瘦弱得多的手。

啊,我认出来了……

我认出了这个男人正是自己的父亲,那个将我丢在小餐馆里自己去玩乐,那个陪伴我出行却蒙头大睡,在车祸现场握着并非我母亲的nv人的手,si後还害得母亲哭泣了好几天,最终导致只剩我一个人留在那个家里的男人。

可是为什麽?

为什麽我会再次见到这样的景象?

南叶……

不曾停息的sao乱中,我依稀听见了谁的呼唤。

看着我……

那呼唤的来源显得过於渺远,以至於我没法循着声音找到它出现的方向。

看着我,南叶……

可这呼唤没有就此停止,它依旧不断地,不断地轻轻响起在我的耳边,促使着我焦急地张望四周,漫无目的地伸出了手。

可旋即,立刻,另一只手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抓住了它。

「喂,南叶,抬起头来看看。」

我抬起了头,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雨势已经小了很多,大巴也再度行驶在了公路上,窗外的视野变得清晰,公路两边随处可见折断的树枝与倾斜的淤泥,甚至都陆陆续续地出现了其他车辆。

唔……

几乎使尽了全身力气我才勉强地从座椅上挺起身来。

「你醒啦,你睡了两个小时哦。」

雏拿着手机,仿佛之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头也没抬的对我说。

居然这麽长时间吗……我的脑袋还隐隐作痛,看来昨晚出去夜游带来的副作用相当的强烈。

这麽说来,那麽台风也?

「但是台风还没有过去哦,只是正好到了风力最小的部分,也就是台风眼而已。」

是这样麽,那麽……

「我们还没到吗?」

凭我的经验,从新剡到莲城的班车通常两个小时左右就能到,考虑到这次路况艰难,会稍微慢一些的话,这会儿差不多也该到了。

果不其然,在我的问题还没得到回答的时候,一块路标就快速地从我眼前闪过。蓝se的方底上写着两个白se的黑t字——三界。

因为这里是三地的交界,所以叫这个名字,三地分别是新剡、莲城……还有一个从来我都没记住过名字的地方。但不论如何,只要经过了这里,就说明我们已经回到了新剡的境内了——虽然还尽是些荒山野岭就是了。

「抱歉,我睡着了。」

「有什麽好道歉的。」

雏依旧头也没抬。

「就算你醒着也一样很无聊。」

「还真是无情啊。」

「现实都是很无情的。」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眼看着新剡县的城区逐渐出现在了地平线上,天se已晚,城市里已经亮起了火光。我曾听传说这个城市出入口的夜景被改造得非常漂亮,但真的在这个时段来到这里却还是头一回。在此之前,我一如既往地认为那不过是乡下人的夸大其词,可眼前所见之物却让我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紧挨着收费站的景观公园被五彩的霓虹覆盖,中央的音乐喷泉富有节奏地摇曳着灯光,虽然雨势又渐渐大了起来,却丝毫不影响这些jg心布置的人造景观放出光彩。

原来那传说是真的呀。

这个城市在我还频繁出入的时期,这个不大的出入口绝对算得上是一片不毛之地,因为出入频繁,所以收费站附近的一大片荒地还近在眼前似的挥之不去,那一万年都长不出一片新叶的枯树,那暗h的杂草和碎石,照片一般的记忆都不曾改变,如今真实存在於此的这片流光溢彩反倒让我觉得有些不适起来。

就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的脑海中莫名地产生了一些老头子一样的想法——我熟悉的新剡县不是这个样子,那个我曾不断离开,又曾不断折回的家乡,应该不是这个样子的……

原来如此,雏说得没错,现实可真的是很无情呢。

产生了这般天真附和感的我,殊不知自己在大巴进站之後所要面对的一切都是些什麽。

起初我以为那只是自己的幻视。

或许是因为积累的疲劳,又或许是因为夜中的雨幕,我似乎看到了有个细小的身影孤独地站立在了月台前,任凭风雨吹,像个路桩一样伫立着。

可是随着大巴一点点地接近终点,那个仿佛幻象与y霾一般的影子开始变得越发真切起来。我依稀能看见她瘦削的身形,看见她不合身的外套因为x1足了水分而耷拉在身上,看见她紮成一束的头发不再随风飘零,看见她的手中撑着的连骨架都业已折断的旧伞,看见雨水肆无忌惮地冲刷在她的身上。

「这家伙,为什麽……」

注意到这个存在的雏也发出了疑问,并且显而易见的,已经认出了那少nv的身份。

和我一样……

那家伙是……维茵?

脑袋里产生了这样想法的我,以指背r0ucu0着眼睛,再度仔细地审视起那个人影来,可不论反复确认几次,都只不过是让脑袋里的这个想法更加确信,变成一种笃定罢了。

不会错的,除了维茵不会是其他人。

那个自称是从未来而来的魔法使,现正与我同居的少nv,独自站立在台风过境的长途汽车月台上,像个雕塑一般在等待着什麽。

等待着,可能名为凉南叶的某人。

等待着我。

我感到热血上涌,头皮发麻,面颊如火烤一般炙痛,四肢因为无处安放而踽踽不安,恨不得在车还未挺稳的此刻就跳下车去。

我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现实。

我不敢想像这现实已然持续了多久。

它发生了。

就和这个城市的出入口一样,哪怕难以置信,哪怕不愿接受。

它已经发生了。

大巴发出了乾咳似的熄火声,终於停了下来。

我跨过了坐在靠外侧座位的雏的腿,飞也似地从刚刚打开的车门口冲下了大巴。

和坐在车窗内侧时所看见的景se不同,夜空之下,雨水并没有像预料中的那样无情地降落在我头上。此刻的它已经如春日里绵绵不绝的细雨一样轻微,就算淋遍了我身t的每一个角落,就算努力地夺走了我身t表面的热量,模糊了我视线,也没法让我身处其中的我感受到一丝动摇。

但是,果然……

站在那里的,的确就是维茵没错。

她和我一样站在毫无遮挡的天空下,和我一样被雨水浸染,经历这一切的时间却b不知道要长久上许多。我走到了她的身边,发现她全身的衣物都还在往下滴落着水珠,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浮肿一般苍白,她的手里还撑着一把折断了伞骨的伞,被吹得翻转过去的伞布和被压倒的牵牛花一样破破烂烂。

我无法得知此刻的自己正露出了一幅怎样的表情,但见到我逐渐接近,并最终站定在她眼前,她苍白的脸上却是满满的释然。

然後,无言地,她抬起了手,从sh透了的外套里拿出了什麽,递交到了我眼前。

我将视线从她的脸上逐渐下滑,看到了被她小巧得过分的手中所握之物

——那是一把崭新的,连包裹在外面的塑胶包装都还没有打开过的,吊着个蓝se的「天堂」商标,有着蓝白黑三se米兰格伞布的摺伞。

我呆立在了原地,直到她再度抬了抬手示意我将伞接过才回过神来,像个呆子一样伸出手,将那把伞,连同她的小手一起握在了掌中。

冰冷,坚y,陡峭。

手心中没有传来任何让人觉得舒服的触感。

这样的触感让我有些晕眩,晕眩中的我感觉这世界天旋地转,茫茫细雨中飘散着遥远的呼唤声,眼中浮现着维茵满面释然的苍白的脸。

「南叶被没有淋坏呢。」

她小声地对我说。

明明是极其细微的声音,却像是什麽有形之物一样轻易地扼住了我的咽喉,令我感到窒息,我拼了命地,才勉强从嗓子里挤出了一句话:

「你……在这里等多久了?」

那张释然的脸没有露出一点破绽,她的主人就轻易地向我撒下了慌:

「我才刚刚到。」

一如既往缺少感q1ngse彩的语气,让我不禁产生了一些悲哀的想法:若不是她此刻看上去如此狼狈,愚钝如我或许真的会被骗到吧?

伴随着这样的想法,从心底涌上来的,是无穷的歉意,是无法表达也无法抛去的强烈负罪感。

即便我什麽都没有做错。

即便我道歉,她也会说我什麽都没有做错。

因为这如鲠在喉的歉意而无计可施的我,只好弯下了腰,包住了sh漉漉的她。

抱紧了,就不会觉得痛了——我是这麽记得的。

维茵冰冷的身t被我拥入怀中,因为被无处释放的水份阻挡,我根本感受不到她身t的温度,因为被无法乾燥的雨水阻隔,我也嗅不到一丝她身上的味道,她真实地存在於我的怀抱中,却虚幻得如同不存在一样。

「南叶的衣服会打sh的。」

她对我说。

「没关系。」

「南叶会感冒的。」

她又对我说。

「不会的。」

「我又让南叶不高兴了吗?」

她问我。

这问题我回答不上来,只能徒然地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将她整个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我不知道这样的拥抱维持了多久,只记得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燥热的身t渐渐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寒冷,也一点一点地,能感受到维茵身t里传来的细微热量了。

於是我放开了手。

看到的,确实维茵如临大敌,正和某人对峙着的严肃表情。

於是我转过了头。

正和她对峙的,是我背後洋溢着夸张怒意的旅伴,雏。

我头一次知道,人的脸,是可以作出这麽可怕的表情的。

此刻的雏脸上的嫌恶感,简直可以用大坝开闸时的洪水形容,她的面容扭曲,五官颤动着无法保持在同一位置上。就和在游戏中心里的那次一样,我仿佛看见了她背後正在升起一个无形的怪物。

怎麽……我刚想开口发问,雏就伸出了手。

「这里面是什麽!?」

她眼看着维茵,手指向了维茵的脚边。我这才发现,紧挨着维茵的站立之处,正放着一只黑se的手提袋,表面覆盖着雨珠,里面像是装了个篮球一样鼓鼓囊囊的,以一条拉链封着口。

这是什麽东西呢?

「这是对你依然站在我们这边的表彰。」

维茵冷冷地回答道。

「也是你注定对我们进行背叛的证据。」

我不明白。

我完全听不懂维茵在说些什麽。

但是雏好像听懂了。

好像听懂了的雏的表情,变得更加恐怖,逾越了人类的范畴。

「正是因为……」

她喘着粗气,连言语也开始变得破碎起来。

「正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存在……人类才没有获得自由的资格啊!!!」

雏声嘶力竭地发出了叫喊,那充满着有形之力的哭喊声让雨幕都随之摇动,而後随着周遭空间的一次震颤,雏的躯t化成了无数的细小s线,消散在了我的视线中。

到底发生了什麽?

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有ga0清现场的状况。

什麽「你这样的人」?什麽「证据」?

归根结底……

我将视线转回了维茵脚边的手提袋上。

这里面到底是什麽?

「这是我必须做的事情。」

维茵仅仅给了我这样的解释,但也没有阻止我一探究竟的意思。

於是我提起了那只手提袋,感受到了其中相当的重量,接着滑开了那条拉链,将内容之物展示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仅仅是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就明白了雏会散发出那样可怕憎恶的原因。

那是身为常人所见都会觉得不适、反胃、毛骨悚然的东西,哪怕是刚刚见识过超常之物的我在这一刻,也被不断袭来的深入骨髓的恶寒给包围。

倒不如说,正因为我先前的遭遇,这gu恶寒才会显得如此强烈,强烈得好像能将我的身t拆散一般。

我再度看到了斑鸠小姐的脸,她的脸上依旧带着亲切的笑容,不可思议地出现在了那只黑se的手提袋里……

——以脖子被切断,只有头颅存在的形式。

紧接着,暴雨再度袭来。

一个小时後,私立诗雨实验中学学生会室内。

斑鸠小姐的头被安放在了圆桌上,sh漉漉的我和维茵坐在圆桌的这头,会长则坐在我们的对面。她以手指撩拨着鬓发,面带和善的笑容冲我们开口:

「你是说,我校学生会成员楚杜鹃同学和南叶同学你去修学旅行,在路上遇见了楚杜鹃同学的家人;结果在你们返程的时候,她的家人被维多利加给杀害了,知道了这件事的楚杜鹃同学因此赌气出走;於是,你们两个就抱着一个我不认识的人的脑袋跑过来,问我现在该怎麽办,对吗?」

对。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为什麽事情会变成现在的这样子呢……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空荡荡的长途车站里就只剩下我和维茵两个人了,对现状不知所措的我,和对事态毫不在意的维茵,全然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突发的状况。数个小时前,我还刚刚见证了雏和斑鸠小姐的相遇与离别,而现在,斑鸠小姐从世上消失的证明就被我捧在手中。我无法再多注视斑鸠小姐的面孔一眼,只能草草地将手提袋给拉上,将目光落到了对此还毫无自觉的维茵身上。

「这是怎麽回事?」

「我清剿了她会为之背叛我们的据点。」

「可是,为什麽……」

为什麽你会知道这些?

「我跟踪了你们。」

「从什麽时候?」

「从一开始,直到事情解决。」

解决?

我看了看手提袋,双手被迫感受着它的重量,感受到一gu从脚底窜出的热流翻涌过全身,使我不受控制地冲着维茵喊道:

「你管这叫解决?」

这可是几个小时前还在我眼前,亲切地与我交谈过的人啊?

维茵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突然显得畏缩起来,抬着眼,诚惶诚恐地看着我。

「南叶,生气了?」

「这当然会生气啦!」

她越是像这样表现得毫无恶意,越是让我心里积压的那gu邪火燃烧得更加旺盛。

「你知道这是对雏而言,多麽重要的人吗?」

「……」

维茵不答话,任凭我数落起她的罪状来。

「这就是你怂恿我和雏进行这次旅行的目的吗?」

她如同承认了这般罪恶地低下了头,任凭雨水顺着额头的发尖流淌。

「对不起……」

她小声地道着歉。

「我没有那麽聪明,找到并消灭隐藏的威胁,是唯一愚笨如我也能做到的事。」

她小声地解释着。

「为什麽斑鸠小……为什麽她一定是个威胁?」

我厉声质问她,质问一个刚刚杀si了他人,却在我面前不敢反驳上一句的nv孩。

维茵的声音在嗓子里卡了半天,许久,才慢悠悠地飘进了我的耳朵里。

「在她的据点里,我发现了一千个被摘取的人t样本。」

「……」

大雨还在继续,刺骨的寒意恰如其分地在这时侵蚀了我的全身,让还沉浸在感x思考中的我想起了这些被我给忽视了的问题。

关於斑鸠小姐真的在着手毁灭人类这件事。

尽管雏不认同,而且也和她达成了最终合解,可斑鸠小姐已经做下了的罪行并不会消失,她预备做下的更多的相同行径也不会因此打住。

而我却因为她和雏所牵连在一起的,模棱两可的亲情而打动,完全将这一事实给抛在了脑後。

既然如此,那麽维茵又做错了什麽?

我又有什麽可指责这个眼前人的,说她是个没有感情的杀人魔吗——在我明知道斑鸠小姐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的前提下?

事到如今,做错了的又是谁?

尽管难以置信,但事已至此,我也没法冲着眼前的这个nv孩生气。要说起来的话,甚至还有一丝愧疚。

只有当最真实的现实由彼岸渐渐b近,我们才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如此的单纯,即使掩上双耳也依然会被掠过双手的真实所迷惑。

我凝视着眼前的维茵,拥有如此细小身躯的她,究竟要怎样用力才能支撑起自己所担负的命运?

而雏呢?

渺小如这个星球上的无数尘埃,现在的我无法理解。

那个像是无所畏惧的战士般行动,在无意识下,仅凭着他人写下的本能,任x地磨砺前行的nv孩,就和童年时和床底的怪物一样,等我真鼓起勇气探出头去张望时,她却早已消失不见了。

这下该怎麽办呢?

我归根结底只是个普通人,充其量也不过是个经历了些怪力乱神的普通人,怀里抱着个人头还能勉强自己思考对策已经是我的极限了,真的想出个合适的办法来解决它,显然也不是我的指责。

如此思考着,我想到了一个不能算是对策的对策。

——去找会长吧,找那个在我人生中最不寻常的存在,那个总觉得不论何时何地都能想出主意来的会长。

话是这样说,但是该去哪里寻找会长呢,我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光是一直管她叫学生会长到了现在呢。

诶……

我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那道灵光上篆刻着一行荒诞的小字——去学生会长应该出现的地方不就好了。

结果就演变成了现在的状况:我确实在假期的学生会室里找到了穿着制服的会长,她好像早知道我们要来找她一样冲好了三杯红茶,门口的电源附近还有一台已经预热完毕的烘乾机,但在我拿出斑鸠小姐的脑袋时,她还是相当不自然地露出了一脸苦笑。

风雨拍打着学生会室的玻璃幕墙,不时有闪电在上空划过,於夜空中留下一道浅浅的裂隙,接着,在暴雨敲打玻璃的脆响声中,雷声姗姗来迟。

轰隆隆。

会长把玩着茶匙,悠闲,却咬字清楚地向我们问道:

「你该不会认为我早就准备好对策了吧,南叶同学?」

难道不是吗?我心里想着,却不敢说出来,可桌上的三杯红茶和地上的取暖机,又明明地就告诉了我会长并非毫无准备。

「那的确是我准备的,但有个人不包括在内。」

会长看透了我心思般微笑着摇动着茶匙。

「这其中的一杯茶是给我们学生会的同僚准备的,而不是那个身兼无业游民、跟踪狂与杀人犯数职的不速之客。」

而且针对维茵的用词十分地尖锐。

「我当然知道今天会发生什麽,毕竟我早就看过了,那本记载未来的日记里自然有关於这一天的记录,我怎麽会预料不到事情会怎样发展?」

茶匙从茶杯中被取出,加了许多糖浆的浓茶中心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雏会因为同类的蛊惑而背叛我们这件事,我早就做好了准备,打从雏降生到这个世界上时,这些准备就已经在进行了。雏会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雏会去sao扰南叶;雏会组织今天这场旅行;全部都和我安排的那样,巧妙地避开了早已写就的未来,除了一件事……」

当啷。

茶匙被掷回了茶杯中,溅起了些许ye珠,赤坦坦地滴落在圆桌上,像是自宅发电完没有清理掉的jg斑一样惹眼。

「除了她没有按计划那样坐在我对面,像个小学生一样和我汇报可笑的旅途感想。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论如何都不愿意将未来改变,沉默而幼稚的偏执狂坐在那里,告诉我,雏按照日记里所写的那样,成为了我们的敌人。」

哪怕是言辞已然激烈到快要爆发起争执来,会长却依旧以不急不缓地语调讲述着,仿佛是在念谁事先写好,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剧本一样。

「你真的想过要拯救未来吗?你想拯救的未来,又到底是谁所期待的那样呢,维多利加?」

「我正是为了防止未来发生的歪曲而来到这个时代的。」

「歪曲已经发生了,在你来到这个时代的那一刻起。」

「那恰恰是为了确保未来不被歪曲所作出的,必要的牺牲。」

「这些牺牲包括你抹消了我们的记忆,让我们不记得你做下过的诸多恶行吗?」

「我从来没有对你们的记忆做过任何手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这个世界按照南叶所希望的样子进行下去。」

「口口声声说着为了南叶的你,守护的那样的未来甚至重要到,连南叶当下的愿望都可以违背吗?」

「……」

维茵没有答话,只是一言不发地端起了茶杯,仰起头来一饮而尽,等到空空如也的茶杯被放回杯垫上时,才蹦出来两个字。

「骗子。」

我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麽,才会像如今这般水火不容。

会长是令我尊敬的长辈,博识而且充满远见,虽然一度怀疑过,但现在的我愿意相信会长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所有人的利益。

维茵则是使我无法舍弃的……同居者也好,临时的家人也好,她的出现让独自生活了两年的我觉得每一天都开始充满了意义,照顾这个除了战斗之外什麽都不会的孩子让我感到自己被需要,使我觉得无与lb地充实。

就像是个气球一样。

无端的,我便这麽发想到。

轻飘飘,而又笨拙的漂浮着,看着让人有些不安,却因为手里攥着的红se的绳索而放心下来。

但是稍微放开手的话,让它漂浮到橡树那麽高的高度的话,就会想到可能会就这样子飞走了,就这样子向着宇宙飘去,就会觉得x口隐隐作痛。

但是没关系,红se的绳索牵绊着呢,所以没关系。

轻飘飘的,像风一样漂浮着的她,会知道我在担心着什麽吗?

如果她知道了我此刻担心的事情,又会怎麽样呢?

我的手中真的握着那条红se的绳索吗?

我的手会不小心松开吗?

绳索会松开吗?

每每她会就此飞向我无法触及的天空的想像一出现,那条我还说不清楚根本的无形的红se绳索就会被我攥得更紧一点。

可回过神来时,却发现她不仅没有就此飞离,反而有些泄气了呢。

「可是会长……」

我想替什麽都争辨不出的维茵说点什麽,要说什麽我没有想好,但总之就这麽先张开了口。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在谁身上的时候……」

「实际上——」

但是会长打断了我尚未开始的辩白,侧着头对我说。

「我的确准备好对策了。」

什麽?

「虽然与其说是对策,更不如说只是随波逐流一样的见机行事罢了。」

「具t是怎麽样的呢?」

但是有办法就好,再差的办法也总b没有主意好太多了,我迫不及待地想从会长口中知道这一对策的内容。

而我这殷切的反应似乎也正中会长的下怀,她卖了一个关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舒展着四肢,闲庭信步地走到我和维茵之间,俯下身子,乌黑的直发瀑布一般垂披下来,遮挡住了维茵的身影,侧着的脸正对着我。

「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方法,简单到令人发笑,让我一想到让南叶同学来做这个就止不住地会笑出声来……」

她的确在笑,脸上满是因为自信於自己的判断而展现的笑容,让我的心底有些发毛。

「这……是要我来做的吗?」

「没错,这件事非南叶同学不可。」

「为什麽?」

「因为如果是由我来伤害维多利加的话,那後果我可承担不起呀。」

啪。

我仿佛听到了那个气球被刺破爆裂的声音。

要伤害维茵才行吗?

这样的想法让我感到惶恐。

「您是说,这会伤害到维茵吗?」

「换做任何来说都是如此……」

会长回以了我肯定的答覆。

「但如果是南叶同学来做的话,维多利加大概不会将它当作是一种伤害来对待吧?」

她微笑着,将用来刺破气球的针放在了我手心里。

「不然,就只能让雏受到进一步的伤害了。」

还保持着微笑地,将我的手掌合拢了起来,让针头和针尖的刺痛,确实无误地传达到了我的神经,蔓延到我的五脏六腑。

会长这是在报复吗?

我不由地如此想到。

因为维茵扰乱了会长对雏的掌控,会长才借此机会向维茵发泄起个人恩怨来了吗?

「你的手出了很多的汗啊,南叶同学?」

会长的一句话将我惊醒,我才注意到她的手不知何时,居然真的握在了我颤抖不止的手上。

「你在紧张些什麽呢,南叶同学,难道在你的眼中,我的信誉就那麽一文不值?你宁可毫无根据地替维多利加辩护,也不愿意尝试着相信我吗?」

我……

出於自卫一般的本能,我摇了摇头,却想不出辩解的说辞来。

「那麽,在南叶同学的眼中,我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随着会长能掌控人心的话语,我定睛看向了眼前之人:

不论看多少次都会觉得,会长果然是个美人,和平面杂志与综艺节目上那些充满了隔膜感的美人们不同,出现在我眼前的会长既没有化妆,也没有惺惺作态地摆出什麽造型,只是弯下了腰,将我的手握在了手中,那g勒出会长姿态的线条就天然地以一种极其和谐的方式成列在了我的眼前,我甚至连会长的脸都还没有看清,只是粗略地扫视了一眼她的全t便感到有些呼x1困难。

会长果然是个天生美人,而且因为这超凡脱俗的美貌,而让我不敢认真审视,只有如昨夜一般在路边摊的氤氲雾气中,才会因为无知才产生主动接近上去的念头。

让我这样一无是处的胆小鬼来评论会长是个怎样的人,简直是如同登天一般的难事。

可是会长却不以为然。

「在我小的时候,因为羡慕大人们的特权,我也迫切地想要长大。」

她放开了我的手,在圆桌上以手枕头,饶有兴致地望着我。

「幸运不常伴,伤疤也揭不完,每时每刻都慌乱不安,因为害怕被人发现自己的脆弱和无助,我总是努力地让自己看上去b实际上坚强,b实际上隐忍,b实际上游刃有余,b实际上完美无缺。时间长了,不论我是真的努力拼搏,抑或是在碌碌无为,在旁人的眼中都已经看不出区别了。」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但是我总相信,肯定会有人能明白这其中的区别,肯定会有人能明白,我一直以来细细描绘的人生,不只是看上去的那个样子。我固然一往无前,但其中也自然困难重重,我切身地感受过穿过喉咙的酸甜苦辣,切实地大快朵颐,切实地饥肠辘辘,然後装模作样地满不在乎,希望有人能好气地靠近过来,看清楚我以为世间百味苦恼的样子。

“可是没有,不论是你也好,是雏也好,还是最为接近的严利本也好,所有人都在看清我模样之前别开了视线。我的真实仿佛是禁忌一样不容触碰,唯有将之束之高阁,才是正确的应对,在连我自己都开始习以为常,将之视为常识的当下,怎麽着——」

她张开了双手。

「维多利加她出现了,她从未来出现了,带给了我在此之前绝对不敢想像的一切,现实的、不现实的……更绝妙的是,她的常识就像不存在了一样,完全没有意识到我一直以来所作的伪装,一眼便看穿了我。」

会长卖了个长长的关子,满面笑意地注视着我,看得我全身j皮疙瘩都起来了才轻声地对我说:

「尽管打从心底里厌恶这个nv孩,打从心底里希望她从这个世上小时,但我是绝对不会对这样的维多利加做出什麽的,至少以我的手,我什麽都不会做。」

她有些令我不安的许诺着。

「所以相信我吧,像过去一样,像往常一样,尽管相信我便是了,南叶同学。」

这话像是富含着某种魔力一样,让我无法再装聋作哑下去,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那麽究竟要做些什麽呢?」

「古人谓朝闻夕si,况君前途尚可。且人患志之不立,何忧令名不彰邪?」

什麽……

我一下子没明白过来会长在这时候说的文言文是什麽意思。

「您说什……」

「嘘。」

会长将一只手指挡在了我的嘴唇上,阻止了我的提问,同时抬起了另一只手,像是撩开一层纱帘一样将自己的头发拨开到一边。

维茵再度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她微微地皱起眉头,以平静,却无时无刻都透露着咒诅般怨恨的眼神凝望着会长。

回以这眼神的,是会长一如既往,神秘而自信的微笑。

「好刀子,那是你的鞘子。你刺了进去,让我si了吧。」

我原以为会长说的,会是怎样困难重重而且又刁难人的主意,却万万没想到它实施起来会如此的简单。

——对维茵说:「我们去把雏接回来吧。」

仅此而已。

仅仅是和她说这麽一句话而已。

听上去如此简单的行为,却不知为什麽,被会长看得如此具有重量。

我立刻就对维茵这样说了。

「我们去把雏接回来吧。」

我看到维茵有些愤恨的神情渐渐地凝重了起来,渐渐显得生疏,甚至有点渺远了。

「好吧。」

她下定了什麽决心一样,斩钉截铁地回答。

「如果那是南叶所希望的话。」

那样的仪式感,庄重得让我有些迷茫。

只要好好地认个错的话,没有什麽误会是不能消解的,只要好好认个错的话……我是这麽想的。

可会长朝我露出的挖苦似的冷笑又似乎在说事情并不会那麽简单,可试图去理解会长到底在算计些什麽也实在太困难,我只能将各种各样地疑惑都丢开到一旁。

只要认认真真地道歉的话,雏会原谅我们的。

我是认真地这麽认为的。

於是,趁着雨水终止,只徒留大风的当下,我们离开了学校。按照雏在车上的说法,这就是台风眼已经过去,即将到来的就是动真格的台风的後半程了。

维茵带着我回到了家里,将我拉进了她的房间,打开了她的衣柜。

但是出现在衣柜里的是整洁的nvx衣物,虽然我完全没有置办过它们的记忆,可它们就这麽整齐地排列在这个确凿无疑是属於我家的衣柜里,维茵将排好的衣服向两边分开,原本应该普普通通的柜壁上,镶嵌着一颗电子眼一样的绿se球t。

我正好奇那球t是怎麽镶嵌上去的,维茵便将手放在了那块绿se的弧面上,随着球面上划过一道闪光,数块悬浮在半空的hud介面便从那个球t中被映s在了我们的周遭。那是酷似科幻电影中的悬浮c作面板,介面上清一se用英文标注着内容,但由於它们并非静止在原地,而是随着维茵的步幅围绕着她行动,我还没能用自己蹩脚的英文水准辨认出其中的意义,它们就已经飘离了原本的位置。

维茵伸出一只手,向着其中一块面板探了过去,指尖在触及那块面板时便浸没了进去,消失在了眼前的空间中。

哼。维茵一使劲,将整只手都没进了那个空洞里,然後用力地向外一拽,那根我曾见过数次的银质法杖便被她从中ch0u取了出来。

是什麽空间连接的魔法吗?

在我这麽猜测的同时,维茵接二连三地从不同的面板中取出了各式各样的奇妙物件,像什麽散发着诡异光芒的药瓶、镌刻着奇妙字元的挂饰、布满了繁杂花纹的指环……诸如此类来自异世界的物品很快便在她的脚边堆积成了一座小山,为了什麽准备着,正端详着一根不止什麽生物羽毛的她突然抬起头来,将目光转向了我。

还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维茵没有发话,只是把我带到了走廊上,然後对着墙默念了一句咒语,便用手指在墙上画出了一个发着绿光的火柴人,接着还在旁边补上了一个有些接近方形的时钟。

「南叶先跟着它做热身运动,两分钟一组,每组休息一分钟。」

最新小说: 她和他愛恨交織的時光(連載中、主更) 双鱼(青梅竹马 高H) 莺莺燕燕 奚落(青梅竹马1V1) 穿成自己书里的作死小受后 穿书逆袭之炮灰为王 反派求生日记 穿书后男主为我打天下 苏先生,我不敢爱你了 万人迷娇气包成为古早炮灰后